2011年1月11日 星期二

《去國集》與徐速的詩觀

《去國集》與徐速的詩觀
吳懷楚

徐速作了古人,算來已有十多年了。他生前的作品,大部份我都讀過。在他的一生創作中,以寫小說為最多,《樱子姑娘》、《星星、月亮、太陽》、《星星之火》,都是他的一時代表作,散文、雜文則次之。至於詩的創作,則是以傳統詩詞為主,偶爾也有寫些現代詩,並且還出版過一部名為《去國集》的現代詩集。

這部《去國集》詩集,是於一九七零年十二月由高原出版社出版(馬吉按:《去國集》初版於一九五七年),我早於一九七二年間在越南讀到。這部詩集,雖然薄薄的只有九十餘頁,收入詩作也不多,僅有二十二首和一篇相當長的「流水」散文詩。不過,在他這些作品裡,寫的都是長詩,當我第一次讀完他這部詩集,竟使我愛不釋手。後來,一九七五年秋,在一場反舊文化運動中,被我母親隨手拿去焚燒了。

一九九三年,在一次拜訪故人到溫哥華市之行,無意中在華埠一家華文書店裡,又再次讓我發現這部詩集。同時,還以很便宜的價錢把它買了回來,除了作為收藏之外,也好重溫一下故知。

徐速的新詩創作,大都是對家國的感懷,又或是對故鄉的憶念。他的作品是從一九五零年開始至一九五六年止,在這短短的六年創作時光裡,以一九五六年的產量為最豐。

在他的作品中,他寫的現代詩很喜歡用對仗詞。即如《遠眺》一首為例:「野塘邊秋荷新凋,小欄外暮雨初歇。」又如:《夏懷》所寫:「一團柳絮輕輕地飄進墻院;幾片落花偷偷地流出檐溝。」此外,還有《歸夢》的「小窗外帆影點點,海盡處遠山重重。」和「悲鏡裡一莖白髮,童顏已改,驚園內幾樹綠葉,新子滿枝。」(憶)。

徐速所寫的現代詩,真的是獨具一格,與眾不同。因為他的現代詩,不單止有舊體詩的神韻,更有詞的味道。我每次讀他的詩,總是情不自禁的敲箸擊桌。且看他的:「一聲輕歎,幾點清淚,望斷故國的煙山雲路,多情誰再為他唱陽關三疊?」(遠眺);「才過三春,又似清秋。問樑間呢喃燕子,可解得人世恩讎?」(夏懷);還有:「風滿樓,月滿窗,誰憐寂寞芳草地。長夜漫漫,杜鵑啼泣,北望雲山萬里--空追憶。」(憶)。

像上述列舉出來,這些詞味甚重的詩句,在他的這部詩集裡,是隨處可見,比比皆是。

在整部詩集裡所收入的二十二首詩中,我最喜愛他的一首題為:《當月亮爬上妳的墻頭》,這首詩不單止可以低吟,而且還可以淺唱。

「今夜的燈花,閃爍起失落的夢影,
遙想楓紅蘆白,正是故國的深秋,
請記取那些溫馨的日子,
當月亮爬上妳的墻頭。

當月亮爬上妳的墻頭,
夜闌人靜,妳可曾依時等候?
睡吧,別在風露裡站立太久。
萬里外,知否有人在為妳擔憂。

今夜的琴聲,挑起了沉澱的回憶,
默念燕山渭水,十年來心事悠悠,
請忘記那些歡樂的日子,
當月亮爬上妳的墻頭。

當月亮爬上妳的墻頭,
形單影隻,我也曾孤獨的忍受,
回去吧!別在異鄉裡流浪太久,
霧海裡,知否有人在遍數歸舟。」

徐速對於現代詩的寫作看法,他認為:「不論是現代詩、舊詩、總是中國詩。而中國詩,應該有自己的民族形式,不要一味跟著洋詩走。詩的音節問題,應該儘可能採用韻腳,目的是使人讀起來爽口。音韻是現代詩的唯一癥結所在。」他更認為:現代詩到現在為止,其之所以還不能大眾化,音韻是個大問題。所以,他的作品很多時候都用上了韻腳。

他主張寫詩最重要的是,寫出來要淺易,使人能懂、明白,不要標奇立異,寫些只有自己曉得,而別人則要猜想個老半天,還領悟不出它是在說甚麼,這個觀點,我是頗有同感。

現代詩是來自西方文藝的產物,它有一道好處就是,不像舊體詩那樣,受到四聲音韻規格的限制。而由來的現代詩,都不曾有人給它規定出,一個固定的形式和鑑賞的標準,可以任由我們自由去發揮。雖然如此,不過,寫出來的東西,最好也不要太離譜。我十分同意徐速對現代詩創作所持的詩觀,就是以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不論如何,都要保持一種屬於我們民族應有的形式。

一九九八年三月三日發表於僑報副刊

(轉貼自吳懷楚作品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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