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與《體育周報》
葉輝
話說一九七五年,我二十三歲,這一年一如記憶中的任何一年,合該尋常無事,可一些事情偏偏在這一年陸續發生,比如董必武、蔣介石、康生先後逝世,比如蓋茨成立微軟,比如英女皇訪港,比如中國第一次核試成功,等等。也沒有什麼,只是想說,世界在變,誰的小世界也在變。
那一年我一直待業,有些工作做不了幾天便做不下去了,不斷辭職,然後又不斷寫信求職,漸覺人浮於事,如是者過了半年,有一天,決定到《體育周報》上班去了。這報社很細小,在彌敦道萬隆大廈,那天我接收了前輩的工作崗位,就得不知天高地厚而單打獨鬥—這報社只有五、六百呎,工作人員也不多,除了我,只有一名攝影師和一名植字員,如此這般出版了兩期,一名生力軍才姍姍來遲,此人就是本書的作者古劍。
古劍姓辜,是馬來西亞華僑,他比我年長十二歲,膽子比我大何止十二倍,例子太多太多了,有些事情在我聽來,真有點驚天動地,可也不便在此披露。此人愛書,閒來談的,都是書人書事,記憶所及,他曾給我推介艾蕪的《漂泊散記》和《南行記》、黃裳的《金陵五記》和《榆下說書》,等等,這些書籍都像一扇又一扇堪可透光的天窗,我一一細讀,從中窺見另一種人生,另一種書寫態度。
其後《體育周報》還加入了陶然,三個人一起共事兩年多,似無遠慮,但時有近憂—很多年後才明白,那是人生的常態;那時我與古劍一度沉迷於下棋,想來也不過是由於活得浮浮泛泛庸庸碌碌,只好自編自導自演若干貌似刺激的情節,讓自己暫且忘記無色無臭無味的無聊浮生。
我在這小小的報社工作了三年零兩個月,算來僅僅比古劍和陶然兩位都只是稍微「資深」,工作關係倒是滿有小報社的特色,他們都各有固定的負責欄目,其餘工作(由跑腿到翻譯,由催稿到拍攝底面)都由我「一腳踢」—老闆不大管我們,我們也不大管老闆,由是各取所需,相安無事,唯一例外是時而過了月中還沒有發薪,都得要為房租與柴米油鹽光着急。
古劍其時負責的其中一個專欄叫「想當年」,每周訪問一位退役足球名將,由古劍執筆記錄,附有大量珍貴照片(由受訪者借出),此欄很受讀者歡迎,記憶中,受訪者都赫赫有名:姚卓然、何應芬、黃志強、劉建中、莫振華、梁金耀、高保強、劉儀、朱永強、羅國泰、劉添、陳輝洪、陳鴻平、郭德先、曾鏡洪、區彭年、鄺演英、龔華傑、黃文偉、張子岱、張子慧、劉志霖、佛儉、林尚義、梁偉雄、李育德、司徒堯、周少雄等……他們要不是「國腳」(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的「中華民國」國家隊成員),就是「港腳」(香港代表隊成員)。
如今想來,這批圖文並茂的訪談錄,無疑是非常寶貴的「口述歷史」,古劍的文字固然好,照片更是無價之寶—如此說來,恐怕就是香港這個「亞洲足球王國」的最後見證。
(文匯報二O一三年三月十五日)
葉輝記憶有誤,中國怎會遲至1975年才第一次核試成功,根據大陸的百度百科資料--中華人民共和国于1964年10月16日在新疆罗布泊核试验场进行了首次原子弹试验,到1996年最后一次核试验,中国共进行45次核试验,1975年10月27日的一次,係爆炸当量2500吨的小型地下核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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