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乃濟
《明報週刊》,連續幾期以很多篇幅來刊登著名服裝設計家劉培基的訪問記。劉培基在時裝界確實很有名,國泰航空公司的員工制服,就是請他設計的。不少著名藝人登台表演的服裝,都出於他的心思,其中以已故歌星梅艷芳最為出名。
劉培基在這篇洋洋灑灑數萬字的自傳式的訪問記中,爆炸性地揭露了自己離奇的身世,加上他提供的珍藏照片,真可以說是圖文并茂。看到這篇文章,才知道他是著名女作家孟君的兒子。
時光真是過得很快,認識孟君巳經是六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在廣州的《環球報》做經濟版編輯。主編副刊的是陸雁豪,筆名碧侶,是當時頗為著名的小說家。有個叫做溤畹華的女讀者投稿,陸雁豪覺得她的文筆不錯,約她見面,叫她主持一個專欄,專門回答讀者的提問,欄名叫做《浮生女士信箱》。版頭是老友區晴(筆名丁岡)畫的,當時他替環球報畫插圖,如今也住在溫哥華,我們時常見面。
大陸變色後,我來到了香港,在街上遇到溤畹華。她此時已用「孟君」為筆名,寫了幾本小說,又創辦了一本文藝雜誌,叫做《天底下》。她邀請我寫稿,我便以「乃濟」為筆名,替他寫了幾篇稿。她說寫得不錯,請我繼續寫。過了不久,她說自己寫小說,又要編雜誌,實在忙不過來,想請我來幫忙。就是這樣,我便做了《天底下》的編輯,還記得月薪是港幣80元。
前幾年,我從溫哥華回到香港。書藉收藏家許定銘兄竟然藏有當年的《天底下》雜誌,並把我的文章複印給我。「人走過,必會留痕」,這句話很有道理。
那個時候,孟君有個男友,叫做林樹基,是敘香園飯店的太子爺。這間飯店是高級食肆,在香港九龍有幾間分店,以燒鵝最出名,招牌上有一個一筆寫成的「鵞」字。林先生大約卅歲,西裝畢挺,一表人才,和孟君在一起,可以說是「郎才女貎」。《天底下》是林先生出資支持的,看來這位太子爺對出版事業沒有多大興趣,只是對孟君有興趣。有時他來到辦公室等候孟君下班,枯坐多時,郤連自己出資支持的雜誌,也不翻看一下。
當時香港就只有《天底下》這一本文藝雜誌,讀者不多,又沒有廣告,所以長期虧蝕。我做了一段時間之後,轉去《中聲日報》做社會新聞編輯。後來聽說孟君與林先生的感情生變,《天底下》亦因為長期虧蝕而停辦了。平心而論,孟君總算為香港的文化事業出過一分力量。
據劉培基在《明周》的憶述,他曾經有過一個愉快而又短促的童年。在八歲以前,備受母親的寵愛,居住在九龍塘高級住宅區的一間獨立房屋,那時還得到外婆的照顧。雖然從來沒有見過父親,甚至連照片都未見過,但覺得當時真的是很幸福。他至今仍珍藏着和母親在一起時的照片,就都是在那個時候拍下來的。
在劉培基八歲以後,孟君因為遇到一個適合結婚的男人。為了隱瞞自己已有一個八歲兒子的事實,把劉培基放置在寄宿學校,母子不再來往。後來因為避免嫌疑,她更把劉培基送到英國去,過着半工讀半流浪的日子。在以後的日子,孟君從來沒有承認過劉培基是她的兒子,有時人家問起,她郤說這是傭人的兒子。
著名作家馮嘉是文壇神童,十六歲便巳開始寫小說了。我和他做過同事,當年是替崔巍打工。崔巍當時出版多本雜誌和漫畫,黃玉郎初出道時,也曾在這裏賺過稿費。
有人說,馮嘉是孟君的弟弟,也有人說是兒子。這也是聽來的一個故事:馮嘉當時追求崔巍的第二位千金,儲蓄了一筆老婆本,存放在孟君那裏。到了馮嘉要錢辦婚禮時,孟君郤說把錢用光了,害得馮嘉幾乎娶不成老婆。幸好岳父通融,一切從簡,馮嘉終於得償所願,做了崔家女婿。
我不喜歡探聽別人的私隱,這種誑言讕語,聽過就算,雖然和馮嘉很熟,郤沒有當面向他問過這些事。有一次,在馮嘉家裏打啤牌,問起孟君是不是他的姐姐?馮嘉輕描淡寫的說:「她姓馮,我也姓馮,同姓三分親,就認了她做姐姐。」
多年來與孟君沒有聯絡,再見時郤是很不愉快。那時候,她編劇、龍剛導演,拍過幾部影片。其中一部影片是《廣島二八》。電影公司為了宣傳,請傳媒看首映,開座談會。主人家除了編與導的孟君、龍剛之外,還有該片的女主角蕭芳芳。因為都是熟人,在這個所謂討論會上,看來大家都會客客氣氣的說些恭維話。
當時我在《新報》主編娛樂版,被邀參加這個討論會。和孟君認識了那麼久,她又曾經做過我的老闆;龍剛是在邵氏時的同事;我又和蕭芳芳合作過,拍《天山猿女》時,她是女主角,我是編劇兼副導演。可以說,都是熟人了。所以,他們都推舉我首先講話。
我的講話,使到主人家吃了一驚。因為我率直的指出,這部影片的意識很有問題。因為劇情完全偏袒在廣島被轟炸的民眾身上,認為他們很無辜,郤把投擲原子彈的美軍視為魔鬼。我反問他們:「日軍的兇殘舉世皆知,中國人在抗戰八年中,數千萬條人命犠性在日軍的槍口和剌刀下,這條數該怎樣算法?倘若那時候原子彈不丟下廣島去,中國人還要死多少?」
座上有人鼓掌叫好,使到龍剛和孟君十分尷尬,因為他們料不到我這個熟人,會在這個場合說出那麼不合時宜的話。但我認為,在大非大是的前提下,這種話題是不能含糊的。此時,我偶然向蕭芳芳一瞥,只見她滿臉茫然的神色,好像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這也難怪,她的年紀輕,不知道當年中國人所遭遇到的災難。但以龍剛和孟君的年紀和經歷,雖不目睹,亦曾耳聞,豈能如此黑白不分,為暴徒歌功頌德?當時,我也不想和他們爭辯,講完話便先行告退。自此以後,便沒有與孟君再見面了。
曾經做過《姊妹》雜誌主編的施盈盈,移民來溫哥華多年,在北美洲《明報》寫一個專欄。她在專欄中說:「當年孟君在《姊妹》寫一個專欄《孟君信箱》,因為工作關係,我們偶然也有聯絡。孟君曾經請我到她家裏吃飯,她的先生姓施,所謂同姓三分親,她要我叫她的先生做大哥。施先生斯斯文文的,任職於政府稅務局,是多少人羡慕的『拿鐵飯碗』公務員。他們還有一個女兒,一家三口看來很溫馨幸福。
「後來,孟君和龍剛合作拍電影,她的女兒還在《珮詩》中演一個角色。在拍《珮詩》時,孟君對外揚言,戲裏的所有服裝都是她設計的。大家都驚奇孟君的多才多藝,除了是成名的作家之外,還有著服裝設計的天才。當時我也在《姊妹》中開了特別的篇幅,刊登她所設計的服裝,還請來多位影星穿着作為示範。
「在若干年後,劉培基的朋友告訴我,當年《珮詩》的服裝,全都是劉培基設計的。那時候,劉培基剛從英國回來,還沒有名氣,母親便佔用了他的設計,郤沒有把他推介給大家。
「他們這一對母子的關係,雖然沒有公開,但圈中許多朋友都知道。後來我移民來溫哥華,她移民去多倫多,彼此便沒有聯絡了。由朋友的口中,獲知她後來回流香港,得了癌症,到發現時巳是晚期。她去世時,她的丈夫也身患重病,在她離世後不久也去世了。
「聽說,不能與母親相認的劉培基,在朋友的安排下,曾經悄悄地在深夜去到殯儀館,終於見到了母親的最後一面。」
在施盈盈的專欄中,只說孟君回流香港,郤沒有講述她回來香港,是為了甚麼緣故。說起來又使大家吃了一驚,原來她這回來香港,是要開辦一間「孟君珠寶店」。大家都只知道孟君會寫文章,郤不知道她還懂得珠寶經營之道。「孟君珠寶店」堂而皇哉的開張了,廣告上如假包換的刊登出孟君的玉照。這是一門投資浩大而又需要專業技術的生意,既然招牌上用上了孟君的名字,即使她不是全資擁有,至少也是個大股東。她那裏來的龐大資金?難道挖到了金山銀山。人家只說狄娜是個奇女子,其實,孟君的身世比她離奇得多。
總結來說,劉培基今天的成就也不差,孟君沒有認他做兒子,他郤無愧於這個寡情薄倖的母親。
後記:
傳上今期文稿「孟君.劉培基的媽」之後,曾把該稿傳給上海文友李劼白(筆名諸葛慕雲,網上有「諸葛慕雲的愽客」)閱覽。因為文中曾提及好友馮嘉與孟君女士的關係,李兄把該文轉傳給馮嘉,立即獲得馮兄的回應。李兄把馮兄的來函刊登在他的愽客中,我則移花接木,把此函連接在今期文稿的後面。增加多些資訊,對於事情的真相,便會得到更進一步的明瞭。
以下是馮嘉寫給李劼白的信:
李兄: 謝謝你傳來「孟君」一文。(新玄機二O一二年八月)
劉乃濟兄所言有些部份是穿鑿附會、道聽塗說及夫子自道。
我與孟君及劉培基的關係頗深,在此有些補充。
總的來說,她是一個奇女子,對人對錢都不擇手段,善於利用他人,所以真朋友不多。一個原因是她曾自承很年輕時在廣州受過共產黨的特務訓練。另一原因是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非常美麗的女人一定少真朋友,因為男人多對之有企圖,被拒便成仇敵。女人則一定恨她在競爭。而她無親無故一人在港掙扎求生,也難怪她有如此心態。
我在大約1954年認識孟君,那時她主編一本《知識半月刊》,招聘助理編輯,我去應徵被取錄。她見我能寫能譯,很賞識我,後來還認了我做弟弟。
我在她家工作,那時劉培基四、五歲,稱她媽媽,我也很錯愕,因不見她有丈夫,卻有這個兒子。後來熟絡了,她才告訴我,這是她收養的。他叫謝培基,因那時她的男友姓謝,打算嫁謝先生。她給我看過培基(那時稱他為EDDIE,他稱我為舅父)的出生證,上寫母親為白露,父親為劉啓。我也見過白露來借錢。劉啓則是一個早已不知所蹤的吸毒者。
EDDIE長得罕有地標緻,真的人見人愛,如你見過他童年,你就不難相信孟君會收養他。至於是否她親生,EDDIE很希望是,長大後也向我探問過多次,但我實在不知道,因此前我未見過孟君大肚子。
後來孟君與謝先生分手,她便為EDDIE在小學改報姓馮,變成馮培基。而這時她與一個日本見習外交官戀愛,她曾到日本他家住過,受他的父母招待,她回來對日本文化讚不絕口,這也是她後來拍「廣島二八」的張本。
這時「知識半月刊」已停辦,她的小說亦不暢銷,她的生活陷於拮据,我仍天天到她家為她處理各事,我在別處賺的稿費也有拿來幫助她。並非我「有積蓄存在她處拿不回」。
稍後,她與施先生戀愛,我對她說這人條件不錯,而她已不大有賺錢能力,且青春不再,應找個歸宿,力勸她結婚,她也聽從,便結了婚。但施先生不接受EDDIE,孟君便把他付託給我,但我也沒有家,他便寄居於粉嶺一鄉村小學,我每星期去看他,並負擔費用,那時好像是每月五十元。
到EDDIE十二歲,我帶他去領取身份証,麻煩來了,因他的小學成績表有姓謝有姓劉有姓馮,不合手續,人口登記局不肯辦理。那時居港權不及今日吃香,但到底手續不合,我大發脾氣,吵着要見局長。見了局長,他又指出各種不對。我罵他們不是人,孩子活生生在面前,總得有個身份,難道叫他消失嗎?我又不是要騙什麼好處,我講的資料是真的,雖無文件證明,但真相往往是沒有證明的。局長想想也是道理,便親自簽名批准,並依出生證書的父姓姓劉,於是EDDIE領到了香港身份証,成為劉培基。
幾年後我也要結婚了,便把劉培基交還孟君,她把他安插在鄰居一上海裁縫店當學徒。這時劉已相當大了,他自少有XXX傾向(慕雲刪除三字),交了不少此道友人,其中之一是未成名的lw君(已故)(慕雲刪除原名)。後來他認識了一個英國男子,那人把他帶到英國深造時裝,不知如何,他去時沒有向我道別,回來也沒有找我。再後期他有來找我,還為我的妻子做了一件漂亮的衣服。
我們家人飲宴也有邀他參加,但因他是個XXX者(慕雲刪除三字),我又不擅辭令,不會甜言蜜語,我們與他談話格格不入,不久他便不來了,而我也與他沒有聯絡。我始終懷疑有人中傷,但不能證實。
另一方面,導演龍剛離開電影圈後做了股票經紀,孟君與他合作炒股票,憑她與丈夫(施先生在稅局已升到很高)的人脈得到消息,賺了很多錢,這就是為什麼她有錢開珠寶店。
同時孟君常來與我的妻子打牌,一打就是通宵。我因忙,見到她時也沒有怎樣與她交談。再後來她進了謝瑞麟珠寶店做公關,沒空來了。大概她看到珠寶店利潤高,也開「孟君珠寶店」,但她沒想到人家是大集團,而她祗是小店,因此生意不前。後期我與她通過電話,她說本錢已虧光,還欠下一屁股債。
數年後傳來她死於心臟病的消息。我沒聽過她患癌,我相信她是氣死的。
她一直以香港為基地,並未移民。她赴加大摡是去探望在那邊讀書的女兒施淑文。
寫完上述我頗唏噓,因為許多認識的人都死了,不知何時又輪到我?
馮嘉
馬吉按:馮嘉給諸葛慕雲的這封信亦刊於其網誌《當時只道是尋常》二O一二年七月廿三日,題為〈我知道的孟君和劉培基兩三事(馮嘉文)──補充燕青原文〉,篇後有慕雲的按語:
慕雲註:孟君小姐是香港最早期的女作家和女出版家。劉培基先生是最有名的服裝設計家。馮嘉是香港著名的小說家,也是最早用英文寫作的香港通俗作家。這其實是一份私信,但我知道馮嘉先生不反對我將它放在我的博客上,能讓讀者更瞭解下,當時的情況。孟君小姐生前的無奈,劉先生一生的遺憾,劉培基先生在《明報》連載自傳《舉頭望明月》文筆不俗,特別是寫梅艶芳小姐的最後時光,令人淚下。往事已矣,唯有抱緊眼前人。劉培基自傳(節錄有關孟君的部分)
劉培基(Eddie)的人生經歷充滿傳奇。他無父,有母等如無母。他只有小學五年級的學歷,卻憑自身努力、天分,被英國著名學府St. Martin’s School of Art取錄,修讀時裝設計,學成回港創業,繼而名揚國際。他擇友嚴謹,真正的朋友不多,卻都是知交。梅艷芳生前說過,最喜歡聽Eddie哥哥說故事,因為他說來生動、有畫面;從今期開始,她的Eddie哥哥在《明周》說故事,他從不公開談論的身世、感情生活,還有與摯友們不為人知的往事,一幕幕重現讀者眼前。
九年過去了,劉培基依然記得這個約定—梅艷芳離世後,過了一些日子,我邀請他在《明周》寫回憶錄,往後多次舊事重提,他也覺得未是時候。直至最近,想起今年是他踏入時裝界五十周年紀念,再次提出邀請,他終於答應下來。他在給我的便條上寫下這幾句話﹕「過去與時間同逝,感謝還是需要,留下一份眷戀,紀念曾經一起走過的人。」
在別人眼中,劉培基是成功人士:他是香港時裝界的殿堂級設計師,也是形象設計師的鼻祖;但成功以前的漂泊、辛酸,卻甚少人曉得。
跟他相交二十多年,我對他的背景自然知道一些,閒聊時,也知道什麼可以談,什麼不方便問;然而,這是他的自傳,還需要設立禁區嗎?
四月中旬,「浩大工程」開始了,我和他自困密室,第一回合努力了八個多鐘頭。
親解身世謎團
Eddie雙目緊閉,回憶兒時舊事,從備受母親疼愛的日子說起;直至八歲那年,母親把他「流放」,從此居無定所,與母親親近的機會更變得罕有。
淚水從他緊閉的眼睛流出。他從不會在人前落淚,但那天,他落淚不止一次。
他的母親是誰?他在她所寫的書的封面上看到「孟君」這名字,「我只知她姓馮,真名會否是馮孟君?」
孟君是著名作家,她的兒子卻連她的真實姓名也不知道。我跟Eddie說,網上或許有她的資料。他於是上網搜尋,得知孟君原名馮婉儀,在廣州寫了不少言情小說,來港後,創辦了《天底下》周刊;後來被導演龍剛賞識,邀她寫了《昨夜夢魂中》和《珮詩》兩個劇本。其實她也替《明周》寫過不少精采訪問稿,我沒見過她本人,卻通過多次電話。網上資料為Eddie解開了一些心中疑竇,留待自傳中再向讀者交代。
Eddie從前絕口不提他的母親,直至近年,才偶爾告訴我一些他與母親之間的故事,但總是用「那個女人」作代名詞。
「我十一歲那年,她對我說﹕『你不要再叫我媽媽了,我不是你媽媽。』那刻,我真的很震驚,不懂反應。這等於從小都相信月亮有嫦娥,但當地球人上過月球,回來卻說根本沒有嫦娥,實在太過難以置信。我經歷過太多的失落,這不是小孩子所能承受的。從那刻起,我便沒再提及這個人。十六歲以後,從沒有人問過我關於父母的事,就算有人問,我也不會回答。」關於他的父親,就算他願意回答,答案也未必準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連他的照片也沒看過。有人說我是遺腹子;也有人說我父親是國民黨軍人。」
他慨嘆﹕「我並不是孤兒,但也許比孤兒還要難受,本來擁有的,忽然間全沒有了。十歲已要養活自己。我很想提醒年輕一輩,如果有機會跟父母一起,就要珍惜,因為不是人人都能擁有這無私的愛。兒時,愛是一種需要;長大後,愛是一種感覺;但,愛其實是相欠。」
為什麼替自傳取名《舉頭望明月》?「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成玦。」他背誦出納蘭性德的詞《蝶戀花》開首幾句,並說﹕「月亮陪着我長大,不敢忘記月亮的溫柔。」
把埋藏心底深處的傷痛說了出來,會否感到釋然?「憶述時落淚,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以為傷口早已癒合,此刻把傷口再撕開,才發覺依然很痛。我以為已經放下,但那種放下原來只等如脫光衣服,外表赤裸容易,但要把心掏出來,仍是磨滅不了的難過。」
有後悔開始這「工程」嗎?「沒有。只在開始之前猶豫過一下,考慮到將會牽涉一些私隱。但此時此刻,我已經超越了這一切,我一生人從不作假,這次也不例外。感情的事反而是最坦然的,我從不會侮辱香港人的智慧,也不會掩飾什麼。年少輕狂,不懂得收放自如,七情六慾,恩怨愛恨,誰沒有經歷過?假如快樂與開心,要憑着另一個人的情緒賦予你,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寧願讓它成為終身失落的遺憾。」他有此感慨,是因為在感情路上受過重大的傷害。
他極愛朋友,「愛情比不上有情有義的朋友可靠。遺憾的是,我愛過的、珍惜過的朋友、情人,都比我先走一步;如今,好友已有點凋零。如果說,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那我應該死很多次。」
(明報周刊二O一二年六月九日第二二七四期)
時至今日,仍有很多女人覺得嫁一個沒血緣關係的男人重要到可以拋棄親生孩子。同為女人,我不懂,也無法理解!
回覆刪除親生孩子?睇清楚全文再下定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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