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終結,受到新冠肺炎影響,過去一年香港書壇可以用「一潭死水」來形容,但在冬至前夕,33年前作家黃碧雲一本定價$20的「博益」袋裝書《揚眉女子》,竟然以$6500易手,買主隨即以更高價轉售內地藏書家,引起陣陣漣漪。
黃碧雲近年多次獲獎,其作品愈來愈受香港年輕人歡迎,她早年的著作更成為「獵寶」首選。筆者認識一批文藝青年(有幾位已踏入中年),他們時刻都在關注哪裡可以找到黃碧雲的舊書,頭號目標是1987年10月「博益」出版的《揚眉女子》,初版的《揚眉女子》只能在二手市場或藏家手上高價購得,早幾年每年都有幾本浮面,一曝光便被搶走,起初售價還是有秩序的拾級而上,每年大約以500元的價位上升,2019年二手市場價上升至3000元左右,當時已被視為「癲價」,到2020年年中,暗盤價升到4000元,但有價無貨。不知從何時開始,內地一些炒家和藏書家加入搜刮黃碧雲舊書熱潮,這樣便把初版《揚眉女子》炒到一個沒人可以預知的價錢。
2020年冬至前夕香港出現了《揚眉女子》奇蹟日。事緣一家買賣二手書的書店,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本初版《揚眉女子》,書店老闆把書樣放上網後,即時引起哄動,紛紛致電老闆問價,老闆說要來一次電話競投,價高者價,起拍價是象徵式1000元,各人於是爭相出價,不消一分鐘,已跳升至3000元,很快又跳到4000元,此時剩下三幾位角逐,去到6000元只剩下A君和B君,B君出價6100元,A君還價6500元,成交!這次小圈子拍賣刷新香港書界兩項紀錄:打破「博益」出版刊物的最高拍賣價;打破黃碧雲所有書籍的拍賣價。
A君以6500元奪下《揚眉女子》後,當晚書界已有消息傳出他以9000元人民幣轉售給內地一位藏書家。後來書友告之,A君是愛書人也是書商,他今次是「代客泊車」,替內地藏家競投,究竟他最後收了內地客多少錢就不得而知。《揚眉女子》創下天價的消息很快便傳到海外,另一本初版《揚眉女子》正從海外寄來香港給我一位書友代售,誇張的是,有內地買家已向我書友出價7000元人民幣求售,吾友當然要待價而沽,看來短期內又有一次小圈子競投,如無意外,成交價隨時過萬元。有人說,《揚眉女子》已直逼董橋初版書售價,這說法有一半是事實,它確實已打破董橋初版《小風景》的拍賣價,但距離董橋另一本「神書」《在馬克思的鬍鬚叢中和鬍鬚叢外》的拍賣價還差幾萬元。在2018年11月新亞書店的舊書拍賣會上,這本董橋簽贈黃俊東的「神書」經過激烈競投最後以48000元落槌,連佣金買家需付55200元,創下香港單本書籍的拍賣紀錄。
有人問何解《揚眉女子》那麼值錢?沒有人提供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恐怕作者黃碧雲本人也「莫宰羊」(不知道),只能說物以罕為貴,加上黃碧雲在文壇的地位愈來愈高,舊書巿場價便被逐年推高。《揚眉女子》1987年10月出版,後來出了第二版,當年「博益」的袋裝書印數不會很多,大多數的書沒有再版(黃霑的《不文集》是奇蹟,印了60多版)。《揚眉女子》書後這樣介紹黃碧雲:一個風格特異的青年女作家,她的文字有「獨特的「女人味」,這種「女人味」並非指風騷性感冶艷這些普遍概念,而是一種對自我女性身分保持反省和欣賞、批評社會種種事物,通過「遊記」、「傳媒和消費文化分析」、「書評」、「人物專訪」等不同題材不同形式,散發濃烈的「女人味」……。
近年,黃碧雲幾乎每年都有新作品,體裁和寫作手法層出不窮。2017年,黃碧雲的《烈佬傳》獲得香港浸會大學第五屆「紅樓夢奬:世界華文長篇小說奬」,評審委員會主席鍾玲教授的評語是:「黃碧雲一反其以前作品中馳騁的想像語言和暴力美學, 在此小說中呈現極其收斂、理性、簡約的風格,以悲憫的心情呈現煉獄中的眾生。」2018年黃碧雲的《盧麒之死》,是以1966年反天星小輪加價引發騷亂的悲劇人物盧麒作為主角,加插當年的新聞報道和檔案拼貼而成的非虛構小說,再次引起讀者關注。老實說,黃碧雲近年的作品肯定好看過33年前的《揚眉女子》,但現在備受藏家(炒家)追捧的卻是她的陳年舊書,我們或許可以把黃碧雲受追捧現象總結為兩條路線的分道揚鑣,一是炒家(藏家)市場,另一是腳踏實地純閱讀市場。各自修行,好自為之。祝讀者諸君新年快樂!
(Ming Yan Cheng臉書2021年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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