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27日 星期一

譚秀牧:鑪峰文藝出版(我的回顧99)

「鑪峰文藝」創刊號

譚秀牧臉書2021年9月26日)

「鑪峰文藝」創刊號目錄

譚秀牧臉書2021年9月27日)

香港藝術發展局對資助政策的調整,對廣大的作家敞開門戶的同時,其實也大可保留社團為會員集體申請,兩者並不矛盾;社團統一為會員辦理申請,他們在處理文件、辦理作品報價等各方面的人 際關係和行政經驗,可省卻作家自行申請的許多麻煩;而對於藝展局來說,收到的申請個案,文件規格完備,也可有助於審核工作的進行。

鑪峰文叢第三輯不被接納申請,消息帶到星期日的茶座上,自然引起一番議論,但這是當局對政策的調整,並非針對個別社團,會員不經社團代辦,無損於他們的權利;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變一變方針? — 當日有人這樣提出,但是怎樣變?卻談不出所以然來。

不過,幾天後,我和羅琅閒聊,想起週日茶叙談不出結果的話題,我們接續下去;既然社團不可為會員申請資助,但是似乎未限制社團申請出版期刊,而且也未見先例,我們是否可在這方面想一想?

羅琅同意。

於是,這問題提到理事會上。結果,大家認同不妨一試;在估計過一切條件,只能辦雙月刊。因為大家都是業餘時間可參與工作。大家議決這任務交給我。因為在座只有我曾經從籌辦、到編過月刊的經驗。

把握時間,我在一星期內起草了《鑪峰文藝──雙月刊》計劃,羅琅交給天地圖書公司,他們也配合我們,儘快的定出了每期的出版成本;這一部份計劃,順利的在不足一個月內完成,下一步看藝術發展局如何審批了。

除了時間,其他一如我們所預料:我們是第一個社團申請出版文藝期刊,而且提交的申請文件齊全,無須作任何修改或補充,完全符合當局的要求,所以很快便收到回覆;接納申請,資助我們一年的經費(出版六期《鑪峰文藝雙月刊》)。

《鑪峰文藝 雙月刊》,創刊號,於 2000年 三月一日 出版。

( 【鑪峰雅集】歷程 之 二十六 )

譚秀牧臉書2021年9月25日)

2021年9月20日 星期一

老照片:詩風友

老照片:詩風友之一
時間:1993年
地點:記不起那間酒樓

我不是《詩風》人,卻是非常親密的「詩風友」。自一九七○年代起灣仔創作書社就是《詩風》借用的貨倉;其後他們出版《小說散文》也以此作為中心,我未收過分毫,那是情誼,不是由金錢連結的。

後來租約到期,「創作」關門大吉,詩風仝人把剩下來的《詩風》和《小說散文》送去焚化爐,都是直接由「創作」出發的。

到二千年後的《詩網絡》時代,我經常為它寫稿,而且又成了屈臣道的街坊,往來更頻密。今日整理舊照,翻出一批老照片,稱之為「詩風友」,緬懷昔日的風采。

先貼兩張一九九三年的,不知是否慶祝甚麽,或家常便飯,圖左面是羈魂夫婦,右面是許定銘夫婦,路雅坐中央,太太呢?揸機人是也!

──2021年9月17日

許定銘臉書2021年9月18日)

老照片:詩風友之二
時間:2001年
地點:山光道馬會四樓大牌檔

那次是我請客,在山光道馬會嘉樂樓中餐館晚飯後,上四樓大牌檔飲咖啡,食甜品。

大家齊齊企影張合照,路雅照例坐大堂正中,夫人笑笑口企側跟傍住;羈魂夫婦和王偉明夫婦站左邊,我們倆站右邊,福基在中間。

歲月悠久,友誼永恆!只可惜滿臉福氣的福基竟先走了!

──2021年9月17日

許定銘臉書2021年9月18日)

老照片:詩風友之三
時間:2010年
地點:展覽會場

二零一零年的一張合照,連吳萱人都來了。

見路雅和王偉明的襟頭都挿着花,牆上有畫,還有個「活」字,應該是他們辦的一個展覽會場景,可我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也好,提供了場景和線索,就由其他人來補充好了。

──2021年9月18日

許定銘臉書2021年9月18日)

老照片:詩風友之四林煥彰
時間:200?年
地點:路雅的辦公室
自一九八○年起,我一直住在天后的屈臣道,大厦在左面,右面是屈臣氏工業大厦,後來改名海景工業大厦。其後路雅的印刷廠搬了進去,我們常見面,尤其《詩網絡》的編輯部就在那裡,每有詩人到訪,常搖電話邀我過去陪客,我一下一上的乘兩次升降機,也用不了十分鐘。

記不起是哪一年了,林煥彰來,我們暢談了一個下午。那時候大家雖已「登六」,看上去還未老,青春多美好!

近日見林煥彰頻頻寫臉書,日日登山、寫詩、寫文,健康非常,真好!我們都是望八的老人了,希望他記得拍照的是那一年。

圖片左起:林煥彰、王偉明、許定銘、路雅。

──2021年9月18日

許定銘臉書2021年9月18日)

〈重覩定銘兄面書上詩友老照片有感〉
胡國賢

忘蹄藍馬蕩詩風
半世從文幸與同
結伴青衿何志猛
獨行白首豈途窮
覊魂曲試苗痕躍
蘇舜聲沉雁影融
惟嘆鳳溪驚葉殞
畫圖長憶雪泥鴻

──2021.9.18

(上平一東韻)

胡國賢臉書2021年9月18日)

2021年9月17日 星期五

潘國靈:憶蔡詩人──一點相會,幾許交錯

以瓦是我少年朋友,識於中學時。舊時人說生男生女為「弄璋」、「弄瓦」,典出《詩經》,璋為好的玉石,以瓦之弟,便取名以石;我沒問過姊弟的名字何來,直覺如此富文學典故之名字,必是出自其父:人稱蔡爺,率真浪漫狂放的本色詩人蔡炎培。彷彿很早就認識他們一家人。以瓦母親,寫小說的朱珺蔡爺口中的璽璽,也是作家和報人,待我尤親。

第一次與蔡詩人有所交會,卻在離開大學之後,我初出茅廬任職《明報》,時維一九九四年。

心儀文字,第一份工作猶如一種「決志」。印象中當時曾透過以瓦問其父一點意見,其實無所謂意見,最終一切聽憑直覺行事。但一九九四年說來卻是《明報》一個「分水嶺」,堪記入報業史一筆。蔡炎培在《明報》副刊工作二十八年,一九九四年《明報》易手,《明報》的「查良鏞」年代劃上句號,蔡炎培也在此時離任。一個小子的腳剛好踏進,一個前輩的腳剛好踏出;《明報》副刊隨之迎來另一個時代:開始電腦化之外也招兵買馬擴大團隊也可說一時盛況。當時《明報》每日副刊版面甚多,人物、專題、消費甚至派對版等,一枝筆流轉如走馬燈,當然也有比較文藝的版面如「文化版」和「讀書版」,前者較為主力,後者不時兼顧。說了這麼多,不過為我第一次親見蔡炎培作點背景鋪墊。

蔡詩人筆下曾戲稱我「生番」,確實中學時代的我多看外國作品,香港文學在那年頭鮮少進入校園,真正有意識地打開香港文學,正在《明報》日子。「讀書版」不時訪問作家,那時自由度大,記者想到的,自行邀約便可。一九九五年我開始讀了點蔡炎培的詩,約他做專訪,蔡詩人爽快應允,約我在北角模範村附近一家大家樂見。蔡詩人當日談興甚濃,說到成長日子,說到詩與愛情,說到報業生涯,第一本詩集《小詩三卷》之由來,又說到長年校對眼睛都給弄壞了,就是查良鏞出錢讓他做眼部手術,言下之意對前老闆甚為感激。不是所有閒談都會寫出來,訪談文章寫了半版也不算短。文章刊出後有段後續小插曲我不曾說過(其實很多事我都不會說,若非時間驟來叩門)。一天在明報工業中心一樓飯堂碰到當時副刊副總編,他有點怪罪我這篇訪問,在他眼中,像蔡炎培這樣寫寫詩的老報人不在少數,值得如此篇幅寫之?我當時肯定是有還嘴的,不過也無爭辯,因為一開口就知,大家說的「值得」不在同一價值上。這段小插曲塵封如秘密,也沒甚麼,只是記得。訪問寫得稚嫩,至於值得不值得,時間會告訴我們。

幾年後我登上寫報章連載小說的尾班車,約公元二千至二○○一年在《新報》寫連載小說,蔡炎培當時轉到《新報》當副刊編輯。軌跡一再「交錯」。年間蔡詩人出詩集,有些都會寄來(或透過女兒轉交),贈以題款有時還蓋上印章,詩有時不解有時很有感覺,明不明白在其次,總有詩意在其中。如今回想,愧於自己的回應太少(自己雖也寫寫詩,實不是研詩之人)。反是他不多的小說我每可看完,像多年後葉輝替其重出的《日落的玫瑰》我甚愛之。另外他曾寄來小說集《上下卷》,上卷是「蔡炎培作品」,下卷是「朱珺作品」;後來璽璽向我「抱怨」:書本出了她才知道,校對未好,還要是這樣的書名!這書名卻讓我想到蔡詩人一九九六年出版的《中國時間》,詩內的鋪排就分上下卷。這當然只是自己的聯想,算是給《上下卷》此書名多一個「理由」——如果需要理由的話。不曾看過《結髮集》,《上下卷》讓我看回二人早年一些短篇小說。

《上下卷》的簽名下寫上年份:2013,而該年,我也不自量力地出版了自己一部詩集《無有紀年》。蔡炎培在訪問中曾說一個詩人不能讀太多書,但我這本詩集,他卻看了。知道,因為不久後他以傳真機傳來三頁手稿,頭一頁手抄《無有紀年》首篇詩〈存在之難〉,內文提到詩集內幾首詩,有趣在不是點評,而是我詩與他詩之間的「交會」,如讀著拙作〈身體微塵〉,令他頓懷其少作〈流星〉斷句;讀著〈十年〉,其「少作〈輕音樂〉的一段,不禁脫口而出」等等。未敢攀附,如此感應於我比任何評析更為珍貴,最後手稿停於此句:「國靈,一個人要回到最初是很難的。」說到心裡去。此文其後收入蔡炎培的《明報歲月》一書,手稿上的末句卻沒了,如此「缺漏」,讀在我心,彷彿暗示,回到最初不僅難,根本是不可能的。手稿總是有溫度的,於今世代尤稀,我一直私下保存,如今,時間輕輕的叩門,也許亦可公諸於世。

多年來與璽璽更多見面。我病了留院,她一人前來探望。新書有講座,她也多次到來。與蔡炎培的見面,則較多在文學活動和私人飯聚上。先說前者,較深印象的,有香港文學生活館初成立時發起的「文學刺青」運動,參與作家自選一個書名,書法家徐沛之即席揮毫寫在作家身上,再由攝影師沈嘉豪拍成照片。一張照片拍成,彷彿電火石光間,背後其實頗費周章,主辦方要逐一跟參與者安排時間。巧合地,我與蔡詩人被約定在同一時段,當日是二○一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遠道前去攝影師於火炭的工作室,蔡炎培大概有車接送先我而到,我看著他隨沈嘉豪和徐沛之「擺佈」,要寫在指頭便舉起指頭,要寫在臉上便斜躺在沙發上,如果「模特兒」這形容恰當,蔡詩人當下是我見過的最返老還童的至尊文學模特。「離鳩譜」三字寫在其食指上,「靜人活物」四字寫在我鎖骨上。隨回憶翻捲,此時記憶碎片飄至的另一個文學活動:二○一六年四月十七日的「字花十年慶」,活動在現已不存的灣仔動漫基地舉行,當日有幸與蔡詩人同場朗讀。蔡炎培出場,揮灑自如念他的〈七星燈〉,蔡詩人念詩有一種魅力,詩記在心頭每每全首背誦出來,激昂跌宕,廣東話國語隨意轉換形同即興演出,舉手投足,有表演意識又如入無人之境。曾聞導演王家衛找過蔡詩人錄詩,如屬實又保存下來,可有故事待續?說到文學活動,容我多記一筆,二○一七年長篇小說《寫托邦與消失咒》獲第十屆香港書獎,大會安排蔡炎培作頒獎人,我從蔡詩人手裡接過獎座;當年的「生番」,斯時的「蔡爺」,時間不動聲色又詭譎多變,只有文學守著一條邊界叫恆河。

蔡炎培著有《藍田日暖》詩集,不少人都知他家住藍田。但在此之前,多年曾住在鰂魚涌。我於城市如一葉浮萍,沒料到後來也住進了鰂魚涌,還一度住進「時空交錯」的迷宮大廈——現在已成「名勝」人稱「怪獸大廈」的海山樓。搬進去後,璽璽告知他們昔日就曾住過這幢大廈,那時以瓦年紀還很小。此外還有其他文壇前輩。一群巨廈如蜘蛛網般連起多少人事隔開多少歲月。其後,我們曾在這巨廈的地下商場(此時還未翻新,我私下叫它「地痞商場」,翻新後重開已變了模樣)幾度茶聚;此時蔡詩人年事已高減少出行,但也曾特意過來與大伙兒一聚。

說到與他們家人及文友飯聚,其實多年來也不算多,而我又非愛飯局之人;但二○一八年份外特別,一直銘記。這年最後幾月,生命遽然跌入幽谷,那年冬至、年三十晚,他們都拉我去「團圓」,如此時節,竟比家人還「親」。年三十晚,蔡爺也來了,坐在我旁,此時不多話的他,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其實每個人,骨子裡都是孤獨的」;「曾經共度,感恩就好」。吃飯地點在藍田,藍田日暖玉生煙。他以話語贈我以錦囊,又不無自況。這兩句話好像很簡單,又好像可以一直細味下去。或者話中內容已不重要。

最後一次見面在二○一九年二月十四日,在法國定居的作家綠騎士回港,又是視我如親的璽璽,千叮萬囑要我到來,到場的人還有綠騎士丈夫、小思老師、馮珍今、盧文敏、蔡炎培等。蔡炎培坐了一會先離去,雖拄著柺杖,那時精神還是不錯的。

眨眼兩年多過去。璽璽間中跟我說起蔡爺,知他身體大不如前,反反覆覆又間有起色。二○二一年七月十六日璽璽急約飯聚,為送別導演陳耀成。陳耀成早在我旅居紐約時認識,他移居美國多年,但「離散年代」,此次離開自是不同。完了晚飯大概十時許,大家想過就近去看看蔡爺,但也想到,探望不免打擾,不如休矣。以為還有機會的。九月六日晨早接到消息,蔡爺仙遊去了「快活谷」。方知二○一九年二月十四日是最後一會。很多事情都是過後才恍然知曉,而這也屬平常。找回一九九五年十二月十日那篇專訪,裡頭寫下蔡炎培一話:「寫詩,是生命的長征,何時終結?到死就是最後一步。」去了天國的蔡詩人,天國也有時間嗎?

「我不知道是對是錯/也許天國與地獄/全不是我們要找的鳥渡」──蔡炎培〈鳥渡〉

二○二一年九月八日

《別字》第44期2021年9月)

蔡炎培訃告

Chu Sai Fai臉書2021年9月17日)

許定銘:蘇州之旅

寒山寺

寒山寺

那次我們參加的是蘇杭上海的五天團,大概行程緊迫,寒山寺之遊不是重點之地,記憶中遊人甚多,旅遊車一輛接着一輛,把停車的那個廻旋處擠得滿滿的,逗留時間約半小時左右,行色匆匆,看了甚麼,忘得一乾二淨。今次整理舊照,就只找出來這兩張。

不過就是一所廟宇罷了,當時不覺可惜,如今執照憶舊,張繼的〈楓橋夜泊〉那麼出名,寒山寺有沒有留下些甚麼史跡呢?倒是有點懊悔。於是找出詩來,輕吟一遍,當作補償。

楓橋夜泊 張繼

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蘇州得書記

湯雪華1946年在上海(轉載自《蘇州雜誌》)

《蘇州雜誌》

《蘇州雜誌》上的《湯雪華自傳》

湯雪華的短篇小說集《轉變》

湯雪華的短篇小說集《朦朧》

湯雪華的短篇小說集《劫難》

那次我們在寒山寺逗留僅半小時,行色匆匆,看了甚麼,忘得一乾二淨,也沒感遺憾,因為我心有牽掛!

事緣我早前在「孔夫子舊書網」拍了一套舊書:湯雪華的《朦朧》、《劫難》和《轉變》。這是一九四○年代上海女作家湯雪華(1915~1992) 畢生結集的三本短篇小說集,得了這三本書,即是收齊了湯雪華的作品,意義重大。而當日出售這套書的原主說他是蘇州人,知道我會旅遊蘇州,希望親手交收,會一會我。

這位書主真有意思,那夜我們在街頭會面,原來他早已知道我是誰,見面是要親手贈我五本由陸文夫編的《蘇州雜誌》,此刊用五期連載了湯雪華口述、令狐遠整理的五萬多字《湯雪華自傳》,對我了解湯雪華很有幫助。

──2021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