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8日 星期二

許定銘:林曼叔,一路走好

林曼叔文集1-5

文集以外的兩書

林曼叔簽贈

聞林曼叔逝,愕然!朋友們都說他一向龍精虎猛的,忽地乘風而去,以為是心臟有事,後來聽到是肝癌,深感奇怪,事關肝癌一般早有跡象可尋,決不會話走就走的。不過,人到了七八十,體力走下坡之外,那副用了幾十年的機器,誰知道會出甚麼毛病?無奈!

大多數人都是「事後孔明」,總是在事情發生了以後,才想到之前的蛛絲馬跡。比如早幾年柯振中突然離去,朋友們都不知道他原來已與病魔搏鬥多年,因不想大家擔心才守口如瓶。事後我才想到他是早已知病情,默默地安排:像他叫兒子開近小時車來看我,而不是自己駕駛;大去前的一兩年,用心修改舊作重新出版;多次洛城、香港、內地的奔波……,都說明了他在安排後事,唉!

林曼叔的情況也近似。

我和他只是普通文友,交往不多,對他日常生活的一切,所知甚少,但卻早已看出端倪:

二O一八年初,林曼叔忽地陸陸續續給我寄來他的《林曼叔文集》一至五、《香港魯迅研究資料匯編》及周蜜蜜編的《林曼叔作品評論集》。這七本書疊起來近呎,重四公斤,郵費絕不便宜,心裡暗叫不妙:泛泛之交何送此厚禮?

我細看這七本書:

《林曼叔文集第一卷:中國當代文學史稿》(香港文學評論出版社,2014)

《林曼叔文集第二卷:文學散論》(香港文學評論出版社,2014)

《林曼叔文集第三卷:編餘漫筆》(香港文學評論出版社,2014)

《林曼叔文集第四卷:香港魯迅研究史.魯迅論稿》(香港文學評論出版社,2016)

《林曼叔文集第五卷:風雨當年》(香港文學評論出版社,2014)

《香港魯迅研究資料匯編》(香港文學評論出版社,2017)

《林曼叔作品評論集》(香港文學評論出版社,2018)

均出版於二O一四至O八年間,此中《香港魯迅研究資料匯編》、《香港魯迅研究資料匯編》及《林曼叔文集第三卷:編餘漫筆》曾得香港藝術發展局資助,其餘四冊則是出版社自費出版,以份量算,是各佔一半。一個不見得是發了達的文人,何以肯花大量金錢在幾年間迅速出版近似全集的作品,值得深思!

林曼叔晚年,除了主力研究魯迅外,所有精力均用於編輯《文學評論》,由二OO九年至二O一八年尾,共出五十七期,期間我一直有為他供稿,每次傳稿去,曼叔必然立即回郵,說稿件收到,隨即處理云云。及至作品發刊,寄來的雜誌內必附稿費支票。這雖然是期刊編輯的正常工作,但卻少有編者能依時做好;更不似某些報刊:雖然是約稿,但稿件交出去後卻石沉大海,到文稿發表了,超過半年都未收到稿費,如果等它開飯,真是「餓死都未天光」!

林曼叔雖然是個很稱職的編輯,但有時卻因「固執」而誤大事。一個人能「摘善固執」是件好事,但在「固執」之前必要先清楚你「固執」之事是否正確。

黃仲鳴在〈「硬骨頭」林曼叔 〉(見《文匯報》2019年6月11日 )中說了件小事:

說一九九O年代(銘按:林曼叔「和方寬烈向藝發局申請,合辦雜誌 」應是二OO六年後的事,他們合編《文學研究》兩年)某夜,他與林曼叔在銅鑼灣晚膳時巧遇「蔣女大作家」。她問清楚誰是林曼叔後,即破口大罵:「斥他亂改人家的稿件,尤其是那篇關於舒巷城的,並指着她同檯的一位女士說,她就是舒巷城太太。」

這件事鬧得很大,當時我也聽巷城嫂提過,可惜事隔多年,早已忘記得一乾二淨。但林曼叔喜歡胡亂改人稿件的另一件事則記憶猶新:

二OO六年《文學研究》創刊,林曼叔和方寬烈向鑪峰雅集諸友約稿,是年六月第二期的《文學研究》,發表了海辛的〈土生土長的通俗文學與我〉,文中有一句:「我的家鄉順德濠頭……」,惹得海辛大發雷霆,大意是「內文亂改亂寫,我都不介意了,我是中山人,怎能胡說是順德濠頭 ?難道我自己的鄉下是哪都不知道?你知!你知!」

這件事弄得大家都不高興,《文學研究》表面是方寬烈申請出的,其實是鑪峰雅集諸友在背後支持,有人說要辭退林曼叔,結果是有人做好做歹,讓他在第三期出了〈更正啟事 〉:

《文學研究》夏之卷,海辛〈土生土長的通俗文學與我〉,作者原籍中山,誤作順德,特此致歉。
至此才平息事件。此後未聞林曼叔再有「固執」事件,而成了最稱職的編輯,我為《文學評論》寫了十多篇,隻字未改,是對作者的尊重。

今林曼叔忽地辭世,可惜以外,只能黯然擺手:林曼叔,一路走好!

──2019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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