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9日 星期六

華叔擺檔寫揮春緣起

華叔擺檔寫揮春緣起
許迪鏘

1985年12月,中國書展在灣仔華潤大廈展覽廳「盛大」舉行。說盛大一點也沒誇張,這是改革開放以來春風吹又生的我國出版業在「國外」的一次總檢閱,展覽場地龐大,當時尚未安身會展的香港書展與之相比,只能是小巫見大巫。我撈到一張開幕禮當天的嘉賓入場券,持券人士每人獲贈孔子像陶碟,以今天的標準看,仍是大手筆。

這一年前後直至1989年中,是內地和香港文化交流的黃金時期,我們在香港見過了差不多當時最重要、最出名、最新銳的中國作家。汪曾祺、黃裳、鄧友梅、張辛欣這樣的鑽石陣容同台出現,是一直再沒見過的事。事情的發展有太多意料之外。即使如孔夫子,那年任誰也想不到他老人家會有今日的風光。其實最可能成為陶碟主角的應是魯迅,但魯迅戰鬥性太強,轉而徵召夫子,可見主辦者用心良苦。當日主持開幕禮的是安子介,也可見這次盛會的「級數」。如果不是日後健康轉差,他就是香港特別行政區的首任行政長官。

在會場我見到華叔司徒華。當年他和左派關係相當友好密切,顯而易見,他是在主辦單位專人陪同差點沒有鳴鑼喝道下巡遊參觀的。我的目標當然不是在場的尊貴人物,我找的是聽聞在內地有關係也一書難求的錢鍾書新版《談藝錄》,它果然鬼鬼祟祟地藏在中華書局攤位書架底的一角。我如獲至寶,猛抬頭,卻見華叔要離場了,我瞄瞄他買了什麼書,赫然是一部《三稀堂法帖》。

那以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華叔與「愛國陣營」決裂,二十年來在維園年宵寫揮春為支聯會籌款。三年前到維園請他寫了「民主長青」,我說「多謝華叔」,我人在左邊,他的頭卻扭向右邊,我心裏十分難過。

華叔的書法自有他的風格,但不算名家,可見的是從帖學入手,出入王羲之、米芾,筆畫猷勁而略欠灑脫。這一切也許都從當天那部法帖開始。

(原刊二0一一年一月廿九日《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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