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3日 星期三

《兒童樂園》社長專訪

《「潤物細無聲」─專訪〈兒童樂園〉的無名英雄張浚華》,網上兩個版本,讀者兼看會掌握更多資料。

《兒童樂園》,一九五三年創刊,如果沒有在一九九四年結束,今年剛好踏入五十週年。由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兒童樂園》經歷了四十多個寒暑,見證了香港社會幾十年來,蛻變成一個現代化都市的過程,為多個年代的少年及兒童讀者提供豐富的精神食糧。今天我們已不敢對主流刊物奢求的教育性,以至中國文化,《兒童樂園》在好幾十年前其實都已一一俱備。張浚華,一個與《兒童樂園》密不可分的名字,在《兒童樂園》長期擔任社長,默默耕耘三十二年。她─好比適時潤物的雨水,無聲地滋潤了無數香港孩子的心靈。

■方:方文英 ■張:張浚華

方:張社長,您最初是怎樣加入《兒童樂園》的?

張:中大畢業後,我在友聯出版社負責《中國學生週報》的編輯工作。我做了兩年,但至今仍然很懷念那一段日子。那裏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而且我把「快活谷」這一版編活了,滿足感很大。後來,因為《兒童樂園》欠缺人手,我就被調遷到那兒工作。我是在一九六三年才加入的,那時《兒童樂園》已經出版了十年。找我到《兒童樂園》的是當時的社長戚鈞傑。我初到的時候學習寫故事,像講故事般用淺明的字眼去寫。後來,戚先生去歐洲考察,接著又去美國深造。我接手他的事情,編、寫、看樣版。工作了一段日子,和畫家們熟識及了解之後,便著手進行戚先生要我做的事:第一就是加強內容以增加銷量;第二就是提前出版,不要脫期。自此以後,再沒有任何人跟我講應該做些什麼,更沒想到我這一做就是三十二年,以後一切可以自由發揮。

方:《兒童樂園》當年的銷量如何?

張:《兒童樂園》創刊便有八千本,那是相當驚人的,有些雜誌自始至終都達不到這個數目。其後,我們有時加五、七百,有時減三、四百,在長期努力和被接受後,銷量才可以穩步上升。六十年代中期,《兒童樂園》的銷量增加到三萬本;七十年代中期,銷量已經達到五、六萬本。一九七六年我們出版了《叮噹》單行本,因為讀者不斷要求在《兒童樂園》增加「叮噹」故事的頁數。《叮噹》很快便改為半月刊,銷量和《兒童樂園》並駕齊驅,兩者相得益彰。

方:那您是怎樣發掘「叮噹」這一顆明星的?

張:《兒童樂園》一直有訂閱一些外國雜誌,其中有一套由「講談社」出版的《小學生》,內容最豐富。它從幼稚園到六年級,每一個年級,每一個月都會出版一大冊書,而每一本都好像我們電話簿一樣厚。當時我在《小學生》一看到「叮噹」的故事就很喜歡。我覺得「叮噹」的故事有教育意義,富於知識性,能夠真實地反映孩子的性格和愛好,並且培養孩子良好的品格。當然最重要的是,「叮噹」的內容實在很豐富,它由兩位畫家藤本和安孫子加上十一位助手創作而成,顧問團有大學教授、兒童心理學家、科學家等等。我們明白自己沒法投入這麼大的人力物力去做相同的事情,只好採用了它的內容,稍作改動來刊載。

方:在改編「叮噹」的過程中需要做什麼功夫?

張:因為書的開度不同,所以要重畫一遍。我也為他們改了人名、地名。叮噹、大雄、靜宜這些名字是不是比衛門、太郎親切點?另外,和服要改為唐裝,風俗習慣改得本地化。還有是為了生活化,我在對話中用了些廣東話,這在《兒童樂園》是比較少見的。總之,我們儘量保留原著的精華。因為我很喜歡這個故事,所以很用心去做。《小學生》刊登的故事何其多,唯「叮噹」在本地銷行獨好,我也算盡了向兒童推廣好故事的責任,問心無愧。其實,國內、海外很多書刊也常常轉載我們的圖文。

方:既然「叮噹」大受歡迎,您們何以不購買它的版權?

張:我們曾經去日本洽商過,因為他們要求我們買很多其他周邊的產品,例如:電影、衣物、文具、玩具等,結果就談不成了,最後也給別人買了。我們覺得這樣也不錯,只希望別人買了版權之後,能夠出版得好看就行。我一心希望能夠給小朋友廣泛閱讀有益的故事,誰出版也沒關係。日本的孩子能夠看得到「叮噹」精彩的故事,我也希望香港、台灣和中國的孩子也可以看得到。

方:當年在《兒童樂園》負責編寫和繪畫的人大約有多少人?

張:《兒童樂園》是一本畫報,需要比較多的畫家,我們一般會維持四位畫家。羅冠樵最早加入《兒童樂園》,他寫故事連環圖的功力亦無人能及,後進的畫家自然而然尊他為師。除了「小圓圓」,我還欣賞他改編的「西遊記」。他別出心裁地把唐僧畫成一個小孩子模樣,非常可愛。郭禮明也是很早便加入《兒童樂園》,他曾經把我當作大敵,寫了一個「忍」字壓在桌面,宣洩對我的不滿,可現在又視我為最好的朋友。李成法比我早一點點加入《兒童樂園》,我很感謝他與我一起並肩作戰到最後。李子倫和陳子沖都是由《兒童樂園》讀者搖身變成《兒童樂園》作者的生力軍。羅先生八三年離職後,幸虧有他倆接手。上述的幾位畫家都是《兒童樂園》的台柱。除了畫家,就是我,做搜集資料、撰寫、編輯、校對、統籌和一些瑣碎的工作。

方:那文字的工作真是十分吃力啊!

張:我從來不覺得文字工作吃力,找題材才吃力!要找有趣的題材及故事更艱難,但我當時並不覺得怎麼樣,只是拼命去想,拼命去找,看大量的書和雜誌。我全心全力投入做《兒童樂園》,連辛苦也忘記。反而退了休幾年後,有一個晚上做夢,夢見自己來來去去都找不到封面的題材,原來,壓力是有的。

方:《兒童樂園》出版了那麼多年,曾經作過什麼版面上的改變嗎?

張:有。八十年代初期,《兒童樂園》改由右至左翻,直排改為橫排。一九八三年一月,我們慶祝三十週年紀念那一期開始加大開本,字體也因版本大了而要改大,文字由書法寫的改為植字。這一期就是第721期,我們不但加大開本,更加厚頁數,以雙倍的篇幅回饋讀者。

方:在《兒童樂園》工作的日子,有哪些讓您開心或生氣的事情?

張:每個月初和月中,發行公司的同事把新書送過來,我看見新書就很開心;如果封面吸引,就更加開心;如果故事精彩,那就特別開心。最讓我開心的一次,是請讀者來我們家(出版社)玩。一九七九年二十五週年紀念時,我們在友聯出版社的花園舉行銀禧聯歡遊藝大會,招待五千讀者。廣告公司為我們在萬多二萬尺的花園張燈結綵,搭建了很多遊戲攤位;玩具公司送出大大小小成千上萬件玩具,給來玩遊戲的讀者們。當時,讀者和家長擠滿了整個花園,非常熱鬧!

至於生氣的時刻,說起來也不算什麼。由於我們需要圖畫的數量與日俱增,畫家們不停地畫,還是趕不上出版日期,所以免不了要催迫他們趕快交稿。婉轉懇求是沒有作用的,不發真火總達不到目的。遇上這些場面,大家便紅眉毛綠眼睛。畫家們可愛的地方是,他們從不敷衍塞責,作品一出來,大家都滿意,氣便消了。找羅冠樵開刀最上算,因為催他等於催所有的畫家,而且和他吵架沒有欺凌弱小的感覺!

方:是什麼原因促使《兒童樂園》要結束?

張:九十年代,香港社會有了很大的改變,吸引兒童的事物太多,他們的興趣轉移了,閱讀的時間愈來愈少。本來加書減書都是平常事,但到了九二、九三年,我們的銷量只減不加,而且是一千一千的減,我已覺得意興闌珊。和我工作的畫家只剩下兩位,找題材也愈來愈難了。友聯的前輩創辦《兒童樂園》是想給兒童一份好的精神食糧,既然《兒童樂園》已難作突破,不出版不是更好嗎?我們在一九九四年(第1006期)的「播音台」宣告停刊,圖畫中的我們拋下紙筆輕輕鬆鬆的去休息去玩,不知道看到這幅圖畫的小讀者收不收到這個訊息?各方友好都替我們傷感難過,紛紛發表文章惋惜懷念。我深深感動,羅冠樵更說感動得老淚縱橫。

方:您今天回想當年《兒童樂園》結束的時候,心裏可有難過?

張:我在《兒童樂園》工作了一輩子,找到了理想,也實現了理想。能令那麼多小孩子開心,我也應該開心、滿意了。在讀者需要《兒童樂園》時,我盡力把它做好;讀者不再需要《兒童樂園》時,即使結束了,也再沒有遺憾。我說「手空空,無一物」就是放下一切,很逍遙。時代不同了,現在還有多少人講新亞精神?我是開自己玩笑,請不必認真。新亞精神當年自有人領會,自有人實踐。小思仍然在「艱險我奮進,困乏我多情」,她不是實踐得很好嗎?

方:在《兒童樂園》工作,您覺得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張:《兒童樂園》能夠得到廣大的讀者支持和欣賞,成為香港最長壽的兒童刊物,這已經是最豐富的收穫。還有就是能與共事的伙伴成為好朋友,推心置腹,這可算是意料之外的收穫!

關於《兒童樂園》

《兒童樂園》,由一九五二年創刊至一九九五年結束,經歷了四十三個寒暑,成為香港最長壽的兒童刊物,影響深遠。成長於五十至八十年代的孩子,心靈滋養自《兒童樂園》的不知凡幾。張浚華女士正是《兒童樂園》的社長,但她作風低調,極少接受傳媒的訪問。因此,提起《兒童樂園》,大多數人會想起主編羅冠樵先生,而忽略了她也是《兒童樂園》的靈魂人物。張浚華女士在《兒童樂園》默默耕耘了三十二年,奉獻了半生的青春,就好比適時的雨水,無聲地滋潤著數個年代兒童的心靈。她常常把中大新亞校歌的一句歌詞掛在口邊:「手空空,無一物」,認為這句寫的正正是她的人生觀。廿一世紀的今天,想當年手捧著《兒童樂園》的孩子都已長大,童年很多事物也遺忘了,但對《兒童樂園》卻未忘情。這份情,是否能填補張社長所言的「空」?我不知道。只知道《兒童樂園》留給人們的回憶總是美好的。讀過它或聽過它的人都會有同感。屈指一數,原來《兒童樂園》仍未結束的話,今年便會是它的五十周年慶典!在此,不僅想跟大家回首當年,聽聽張社長暢談《兒童樂園》工作的往事,更想藉此向當年在《兒童樂園》工作的所有員工致以最深的敬意。

■筆:筆者 ■張:張浚華

筆:張社長,您最初是怎樣加入《兒童樂園》的?

張:中大畢業後,我在友聯出版社負責《中國學生周報》的編輯工作。我做了兩年,但至今仍然很懷念那一段日子。那裏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而且我把「快活谷」的專欄辦得有聲有色,滿足感很大。後來,因為《兒童樂園》欠缺人手,我就被調遷到那兒工作。我是在一九六三年才加入的,那時《兒童樂園》已經出版了十一年。羅先生是《兒童樂園》的創辦人之一,他最初也不知道我能夠幫得到什麼,因為我又不太熟悉兒童的出版。所以我是經過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夠適應這份工作。當然,到了今天,大家就成為好朋友了。

筆:《兒童樂園》當年的銷量如何?

張:在我加入之前,聽聞約有六至八千左右。到了六十年代中期,即一九六六年前後,銷量便升至三萬多本,而且是持續地增長。在三十周年紀念時,即一九八二年至八三年,銷量更達到五萬多至六萬本,可算是《兒童樂園》銷量的高峰期。那時主要受歡迎的原因是刊載了「叮噹」。我記得有很多讀者要求在《兒童樂園》中增加「叮噹」的內容,但因為期刊篇幅有限,實在不能夠完全滿足讀者的需要,於是我便想到把「叮噹」輯成單行本。結果一推出就極暢銷,甚至比《兒童樂園》更暢銷。

筆:那您是怎樣發掘「叮噹」這一顆明星的?

張:我們在外國的朋友時常替我們買書和雜誌,其中有一本由講談社出版的《小學生》,內容最豐富。它從幼稚園到六年級,每一個年級,每一個月都會出版一大冊書。而每一本都好像我們電話簿一樣厚。當時我在《小學生》一看到「叮噹」的故事就很喜歡。我覺得「叮噹」的故事既有教育意義,又富知識性,而且能夠真實地反映小孩子的性格和愛好,同時故事的內容能夠培養孩子良好的品格。當然最重要的是,「叮噹」的內容實在很豐富。據我所知,「叮噹」的故事是由很多心理和教育的專家去設計和構思的。我們明白自己沒法投入這麼大的人力物力去做相同的事情,只好採用了它的內容,稍作改動來刊載。

筆:在改編「叮噹」的過程中需要做什麼功夫?

張:當然要注意符合香港的環境。例如:本來角色是穿日本和服的,便把他改畫成穿著本地兒童的服裝。此外,還得把內容變得有趣味一些。可知道,叮噹、大雄、靜宜、技安、牙擦仔等的名字,都是我費煞思量想出來的?如果依照日文的意思直譯過來,名字是十分古怪的。我因為喜歡這個故事,所以就很用心去做,使它充滿樂趣。過程中,自己也在享受,感到樂在其中。回想起來,還是那麼快樂!

筆:既然「叮噹」大受歡迎,您們何以不購買它的版權?

張:我們曾經去日本洽商過。後來因為他們要求我們買很多其他周邊的產品,例如:電影、毛巾、玩具等,結果就談不成了。最後也就給別人買了。但我們並沒有可惜,只希望別人買了版權之後,能夠出版得好看就行了。因為我一心希望能夠給小朋友廣泛閱讀有益的故事。我想:日本的孩子能夠看「叮噹」的故事,我也希望香港、台灣和中國的孩子也可以看到。

筆:在《兒童樂園》負責編寫和繪畫的人大約有多少人?

張:插圖的工作,主要有羅冠樵先生和他的兩名大弟子──李成發和郭禮明。其中李先生一直替《兒童樂園》繪畫至結束。羅先生在一九八二年退休。他退休後,有一些新加入的成員,其中潘偉、陳子通、李子倫、李志豪、潘麗珊五位都很能幹。當時,我讓李子倫繪封面,陳子通繪「播音台」。繪畫的人才很難得,會畫連環畫的就更難求了。連環畫因為要依照造型來畫,有時候,要能夠畫得像原來的造型真是不容易。至於文字編輯筆面,就只由我一個人搜集資料、構思和撰寫。

筆:那文字的工作真是十分吃力啊!

張:對!我要看大量的書、報章、雜誌。那時我全心全意投入做《兒童樂園》,好像被鬼迷一樣!有時候,在夢中也會害怕想不到封面的題材,壓力挺大的!其實做兒童雜誌並不像一般人所想,輕輕鬆鬆,逍遙自在。

筆:說起「播音台」,這些千奇百怪的新聞是您自己創作的嗎?

張:當然不是!我是從很多報章中選取這些能引起兒童興趣的新聞,剪下來重新編寫而成的。我看的都不過是香港的報章,只要你留意,就能發現這些有趣的新聞。

筆:《兒童樂園》出版了那麼多年,曾經作過什麼版面上的改變嗎?

張:也有的,例如:八十年代,《兒童樂園》由直排改成橫排,主要是為了讓版面看起來美觀一些。因為有些英文字母、阿拉伯數字橫排起來比較好看。另外,本來《兒童樂園》的文字是用書法寫成的,後來我們也改為植字了。因為當年消費者委員會選舉最佳刊物時,認為我們不用植字而要扣分。我們本是連續多年的冠軍刊物,結果那一年就輸了。所以有些情況使《兒童樂園》不能不作出改變。又好像以前《兒童樂園》的字體很小,後來也改大了。因為我們留意到隨著時代的轉變,小朋友讀書的壓力漸大,平日他們已經要讀很多書,如果還要他們看那麼細小的文字,就會很辛苦。

筆:在《兒童樂園》工作的日子,有哪些讓您開心或氣憤的事情?

張:以前香港沒有太多活動,《兒童樂園》有時會到荔園、樂聲戲院等地筆籌辦周年活動,招呼讀者訂戶。我記得有一次周年活動,我們安排了很多訂戶到一個大約有萬多二萬尺的花園聚會。在那兒,我們設了很多攤位讓小讀者玩,熱鬧極了!回想起來,那感覺還真是很開心!至於氣憤的時刻,自然是不能避免的。因為我時常擔心脫期,難免會向羅先生、郭先生催稿,在催稿的過程中,大家都會很容易動真氣,弄得面紅耳熱!郭先生更在書桌上寫了大大的「忍」字,意思是要「忍耐」我。不過,到畫稿交來了,他們還是畫得那麼認真,不會因為匆促而敷衍了事。以羅先生為例,他不但「小圓圓」畫得好,「西遊記」也是很出色的。他用新的繪畫方式表達「西遊記」的故事,把唐僧畫成了一個小孩子的模樣,多麼可愛!

筆:是什麼原因促使《兒童樂園》要結束?

張:《兒童樂園》的讀者減少了,由高峰期一直下跌。此其一。我們當初辦《兒童樂園》是本著理想,想做一本好的刊物作為小朋友的精神食糧。但下一代缺乏接班人,此其二。我常常說「手空空,無一物」就是這個意思,因為要求賺大錢的人是不會做兒童出版。想當初辦《兒童樂園》是一群有熱誠的知識分子,但到了後來,教育程度高的人都因為薪金不高而不願投身這個行業。第三個原因,是《兒童樂園》出版了太久,在某些方面的確與時代脫節了。記得有一次,我們做了一個母親節的封面,圖畫畫的是一位媽媽抱著她的兒女。那時,有人跟我說:「這封面怎麼都不像媽媽和子女,倒像是祖母跟孫女多一點!」我才忽然醒覺:「對啊!為什麼畫中的人物那麼老的呢?現代的媽媽大多看起來很年輕。」從這一點,我開始察覺《兒童樂園》是有點兒脫節。此外,時裝、傢具也都跟著潮流在轉變。好像「小圓圓」頭上的大蝴蝶結,八十年代的小朋友已經都不結大蝴蝶,更何況是九十年代的孩子呢?漫畫如果跟不上時代的步伐,自然給人落後的感覺了。

筆:您今天回想當年《兒童樂園》結束的時候,心裏可有難過?

張:我當了很多年《兒童樂園》的社長,其實能夠讓它結束,我的心情反而是輕鬆的。別人問我難道不會有依依不捨嗎?我真的沒有。《兒童樂園》到了九十年代,事實上已經很難找到好的題材;而我覺得在讀者需要《兒童樂園》時,我盡力把它做好,到讀者不再需要《兒童樂園》時,即使我把它放下來,也再沒遺憾了。小思喜歡用新亞校歌中的一句:「艱險我奮進,困乏我多情」自勉;而我獨愛「手空空,無一物」。這就是我的人生觀。我喜歡逍遙,不愛執著,對物質亦無甚要求。《兒童樂園》的結束,我何嘗不是抱著相同的態度來面對呢?拿得起,放得下,結束也算是一種解脫。

筆:在《兒童樂園》工作,您覺得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張:《兒童樂園》能夠得到廣大的讀者支持和欣賞,成為香港最長壽的兒童刊物,這已經是最豐富的收穫。還有就是能與共事的伙伴成為好朋友,推心置腹,這可算是我意料之外的收穫吧!

附:新亞校歌

山巖巖,海深深,地博厚,天高明,人之尊,心之靈,廣大出胸襟,悠久見生成。珍重珍重,這是我新亞精神。珍重珍重,這是我新亞精神。

十萬里上下四筆,俯仰錦繡,五千載今來古往,一片光明。十萬萬神明子孫。東海西海南海北海有聖人。珍重珍重,這是我新亞精神。珍重珍重,這是我新亞精神。

手空空,無一物,路遙遙,無止境。亂離中,流浪裡,餓我體膚勞我精。艱險我奮進,困乏我多情。千斤擔子兩肩挑,趁青春,結隊向前行。珍重珍重,這是我新亞精神。珍重珍重,這是我新亞精神。

(兩篇訪問轉貼自《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