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8日 星期六

悼李怡

李怡(1936年4月13日-2022年10月5日)

今天很悲傷,我喜愛的作家、時事評論家 李怡先生 今天逝世了,享年87歲。

多得臉書,我有機會多次的與 李怡先生 交流.

人貴事忙的他,都一一回應我的問題,真的感激萬分。

老爸的書架有幾本 李怡先生 主編的左派雜誌《七十年代》,小時候不會看,成年後當著是寶!

李怡先生1970年創辦《七十年代》雜誌,1984年更名為《九十年代》。

該雜誌集合知識分子批評兩岸時事,先後被臺灣、中國大陸查禁,唯有香港和東南亞地區可以買到,可見言論自由之可貴啊!

書架還有 李先生與吳羊璧先生 合辦的《伴侶》,一本高素養的綜合性刊物,我尤愛 舒巷城先生 在雜誌投稿的抒情詩歌。

可惜,我還沒收藏到李先生編輯的另一本純文藝刊物《文藝伴侶》。。。隨書緣吧。

在我的書架上,還有一本值得我驕傲的藏書,就是《燈火集》。

作者是「李無言」,當然是筆名。

這是李先生50年代,在左派報紙《大公報》和《文匯報》的副刊投稿雜文用的筆名。

在維基上,筆名「李無言」沒被提及,所以,《燈火集》是一本難得的收藏,亦是我書架的座上賓。

猶記得當時收到《燈火集》時,對這個筆名很有興趣。

為了找出這「李無言」到底是誰?費了我不少功夫,最後由有「蘇丹街小田切讓」外號的吉隆坡商務印書館的「首席書店員」給我答案,當時十分的興奮與高興,藏書者對於這類稀有的書籍是可遇不可求的。

《燈火集》中有一篇文章,名為《賣書小記》。

也是我開網上二手書店「書農居二手書庫」的一個文字「契機」。

《賣書小記》我分享多次,文章不長,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2021年李怡先生在臉書發表的系列文章《失敗者回憶錄》,寫的是也是我一直在追看的,他當時因為未能為香港年輕人保留、甚至創造一個更好的香港,覺得內疚,他說過受到好多年輕人的啟發,反而要年輕一代承擔責任,覺得很心痛,所以就有了寫《失敗者回憶錄》的概念。

今天拍了我的一些《七十年代》與《伴侶》收藏,與同好分享。

照片中的雜誌前左右方有兩本書:

《人生與伴侶》與《艱苦的行程》

《人生與伴侶》是《伴侶》書叢之一,是一本「雞湯」式的書籍。

李怡先生告訴我,他忘了曾經有出版這本書,希望我珍惜。

《艱苦的行程》的作者是「邱江海」,也就是「香港本土作家」舒巷城的另一個筆名。

這是一部報告文學作品,於1970年至1971年間刊登於李怡先生主編之雜誌《七十年代》月刊,連載結束後不久,於1971年12月由「七十年代雜誌社」出版單行本。也因為這本書的插畫者“阿立”是誰,我開始與 李怡先生 在臉書交流溝通,現在想起來,能與自己喜歡的作家交流,是很難得的,猶如昨日之事也。

李怡先生 一生追求獨立思考,認為一個國家/政府應該尊重人民有思考與表達的自由。

他的人生在不同階段,有不同信仰和轉變:他從一個親共份子,看清楚中共的真面目後,轉變成為一個反共人物,最終到底支持他行動的,我覺得是他那份「批判精神」與深刻的「自我反省精神」,從來沒變!

好的,不多寫了。

願 李怡先生 一路好走,安息,您的精神種子,已經遍地開花!

Wong E Dung臉書2022年10月5日)

李怡走的太早,竟沒看到自己的回憶錄出版。

知道李怡是1980年大學畢業在復刊的黨外雜誌「八十年代」當編輯,雜誌的名字是1970年代末起的,那時李怡在香港創辦的「七十年代」海內外響叮噹,司馬文武也許是想借東風,我在1983年初訪香港時「七十年代」已改名「九十年代」不得不看向更遠。那回中國時報香港特派員江素惠擺了一桌介紹我認識李怡、胡菊人等我仰慕的香江聞人,席上各路人馬左右中一時俊彥匯聚,話題不拘交誼無碍,讓我想到黨外時代的左右統獨都交朋友的氛圍。後來多次訪港都期盼參加江素惠的餐桌,在沙龍裡敬陪末座為榮。也多次往訪九十年代寫字樓,倒也沒敢跟李怡提起「七十八十九十」這茬。1986年我奉命負責中國時報專欄組,到處約稿,戒嚴雖已進入末期,膽兒略肥,老想搞出一點小花樣,於是再赴香江,專程向李怡約稿,開出一個較高的稿費規格,李怡在台灣還在黑名單裡,他自己也有未能向我明言的考量,稿子來了,用的是筆名,也沒寫出會讓我闖點小禍的內容,但我還是小小得意了一下。沒想到,我還是闖禍了。一日,余先生將我找去家裡,問我這李怡的稿費是怎麼回事,何以高過誰誰等名家甚多。我說,李怡份量不同。余先生板著臉孔說我,你知道誰誰們來抗議了嗎?你這擺得平嗎?我還回:他們怎麼會知道李怡的稿費呢?余先生不言語,指著我說:你這個敗家子。我也不知道這事後來余老闆怎麼收拾的?我臉皮厚也沒覺得捱了罵。我闖過的禍讓余先生揩屁股也不止一兩次了。這事兒我後來也不曾向李怡說過。

時代變成這樣,近年與許多舊識相忘江湖。李怡從來台到去世,我從來沒去看他,很是後悔。記下這些事,心裏有說不出來的鬱鬱。

Hao Chen臉書2022年10月5日)

「七十年代」雜誌時期的李怡(圖一前排最左)想起當年毛孟靜形容李怡為香港的保羅紐曼 Paul Newman。

後排從右數的第三位,是當年大志未竟,英年早逝的吳仲賢。那火紅而黯逝的一代。

悲哀的是,此時此刻,進入暮年末幕的李怡卻要客死異鄉,而寫的回憶錄叫「失敗者回憶錄」。前陣子李柱銘先生也曾經跟我說,感覺到自己是個失敗者,因為半生的功業是徒勞無功。

但李先生是教徒,以上帝不可知的設計,來開解自己。

我是覺得,人一生中,能做到了一點令自己良知良能都滿足的事,已經很幸運。

是因為介懷所謂「成就」、「成果」,才有成功失敗的說法吧!

當年我帶着康有為影片在歐美大學放映的時候,曾經有這樣的感觸 :只有在當下的政治,才有勝者與敗者之別。若誠實真確的歷史能夠倖存,所謂敗者的尊嚴將會在時間的長河中,發出光輝。這是西方從荷馬史詩發展出的歷史觀。

想起來,當年港台《華人作家系列三》外判招標。因為感到那是拍李怡記錄片的最後機會,我跟李怡說,若我申請拍他,沒有什麼新鮮感。不如讓我作監製,找林子穎Nora Lam 作導演。申請通過了,而Nora 拍出了很有韻味的「坐看雲起時」的李怡篇。他似乎很滿意。

而我最後一次見李怡,是於 2019 年,與 Nora 及她的兩位朋友在聖誕前夕探訪他北角的家。他的印傭煮了一頓很好吃的午餐。

最後收到他傳來的月前的短訊是: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中秋節快樂!
明年將是
「千古共嬋娟」了

在故紙堆中,找到李怡當年稱讚拙作《浮世戀曲》與《北征》的文章,羞愧感激!願亦師亦友的前輩安息!!!

陳耀成

(圖三:最左一位為陳耀成導演)

《貳叄書房 jisaam.books》臉書專頁2022年10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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