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9日 星期三

《給十九歲的我》公映爭議(之五)──畢明評論

成單「19事件」,最大的意義,就是令香港人好好看清自己/身邊是什麼人、電影工業充滿什麼人,這個社會又充斥什麼人。

整個討論兩個多月前已很多,今時今日衝出來護航「最佳影片」的,竟然仲可以完全唔知發生過咩事!!但又要學人講喎。之前我在patreon因「19事件」寫過三篇長文,從未公開,如今一連三posts送上。三篇,一次過答晒所有質疑「套戲點解有問題」的人,給大家溫故知新。喜歡就睇,係要荷蘭叻嘅就唔好L睇,但唔好亂講嘢!仲有,唔使問,套紀錄片我有睇過,ok! 討。論。吧!!😠

呢三篇之後,我再同大家講今次金像獎!

(Sorry,有條「拍咗至算、剪咗至算、上咗至算」嘅PK仲話自己實至名歸,我冇本事,㷫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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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幾多歲仍願意聆聽和學習的你 】(一)

她叫阿聆,聆聽的聆,聆訊的聆,大概是有原因的。

「我哋公開放映都有通知佢,叫埋佢同屋企人嚟參加嗰個在學校舉行嘅感恩大會(誓師會?)…….阿聆阿爸、阿媽同細佬都有嚟,仲恭喜我哋,所以我哋覺得好開心啦,吖,覺得呢件事係圓滿結束 。」

張婉婷導演親口說的,用她一貫的腔調(界乎天真與self righteous之間)。人家阿爸、阿媽同細佬都有嚟,她解讀為「呢件事係圓滿結束」。我嚇到哇了一聲,literally叫了出來。

全家都來了,唯獨她自己沒有到,竟然仲睇唔到有問題,反而係睇到冇問題!!

真心驚。

我知世事從來不止一面,羅生門在竹林中誰看得清「真相」?但阿聆堅持缺席誓師會,根本就是很大的信號,再加上之前她已明確表明「如果校方和拍攝團隊堅決要對外放映的話我不能同意,並要求導演把我的相關片段全數剪走」,還可以被理解為「圓滿結束」?

她盡了最大努力去溝通,兩大訴求(不開放公映、把她的部分全數剪走),據理力爭,一直在對牆說話。與其說是「溝通誤差」,不如說是溝通不來。丁蟹從來無分性別、職業和學歷。給傳媒寫萬言書,已是無計可施下的最後辦法。她已經盡量尊重校方和拍攝團隊的了。萬言書行文之間仍非常尊重張導及母校,為了尊重她,為了對事和反思,亦無須把兩個單位太過妖魔化。

但聽了阿聆這方的說法,會發現這位年輕人處事成熟,並盡力顧全大局、又一直努力配合,願意妥協,包括「在觀看電影前沒有很強硬的反抗公開放映是因為校方代表及導演以此片能對他人有正面影響等原因循循善誘,我亦認為我應該先觀看電影才能評估我能否接受讓校外的人觀看我的片段」,她是看過之後才作出最後決定的。

她一直有為紀錄片、校方、拍攝團隊設想,反而對方口說有,實際上漠視她的要求及感受;及至她向「校方提供的心理醫生求助。心理醫生診斷後也表示以我的狀態,電影是不適合進行公映的」,手握作品及別人私隱的一方,還是一意孤行。

再來還有「張婉婷承認阿聆冇簽第二份同意書:以為佢經過6、7個月心情已平復」。

又是以為,沒有聆聽。人家都用言語、用行動來一再說明了,仍然繼續「自以為」。阿聆仲可以點?

A稱之為「永遠的老鬼視覺」,活在自己的bubble,只看見自己想看見的,盲點大過眼球而不自知。我無意又用老海鮮VS年輕人的對立來說,「老海鮮」這個詞有點妙,老,是可以鮮的,從來沒有人說倪匡是old seafood。張是丁蟹視角無誤了。

至於紀錄片倫理,也是存在的,香港少有討論關注而已。多年來,香港有幾多人留意過、思考過、理解過紀錄片這回事?本地連「電影工業」、「電影學術」、對於紀錄片的討論也是極少的,在連常識/知識也非常薄弱的前提下,文化評論和輿論的底氣和基礎是淺薄的。

紀錄片是:“Non-fictional motion-picture intended to "document reality, primarily for the purposes of instruction, education, or maintaining a historical record"。

紀錄真實,保留歷史。不是純創作。

紀錄片導演都明白,最低介入、最少干預,是基本、傳統和正宗。但只要導演在現場,給拍攝了的東西取捨、剪裁、定一個結尾,都已是介入。理解的。所以創作者也不應「偽裝」什麼客觀性,受眾也明白導演的存在,理解到真實曾被整理,被演繹。唯前提是所有的人為因素不嚴重至影響「真實」。

國際知名的日本紀錄片導演想田和弘,以創作「觀察映画」馳名,著作有《這世上的偶然:我為什麼拍紀錄片》,探討了紀錄片的倫理與禁忌、紀錄片的美學與技術發展、客觀真實與紀錄片的關係和著作權等重要話題,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一讀。他堅持「不寫劇本。作品的主題和結局也絕不在拍攝前或過程中設定」,剪接前也不預早設定,原則上不使用旁白、說明字幕和音樂,因為這些(當然也看怎麼用)都可能引導了觀眾的理解。但保持中立,和製造中立,是截然不同的。

再看拍下了紀錄片經典系列《The Up series》的Michael Apted說自己的拍攝宗旨,是 “keep my presence away”,他盡力不要自己在紀錄片的存在,避免視覺上吸引任何的注意力。即使紀錄片自1964年始、每7年紀錄了同一班人的成長推新一輯,到了2019年孩子已由7歲變了63歲,他依然強調:盡少旁白、不必配樂、拒絕新科技的花俏。

為了紀錄真實而盡力客觀,想田和弘認為紀錄片是「捕捉偶然事件的連續性」,「由相遇和時機支配著」,於是乎時常有長開鏡頭拍攝等運到的情況。製造戲劇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有訂閱我Patreon的朋友問紀錄片成支鏡頭棟喺度,如何「確保電影真實」,被拍攝的會否「裝出和平時不一樣的模樣」?

最老實的答案是:無法「保證」,只能盡量真實。新聞之中的一切拍攝訪問也是一樣,我們都見識過語言偽術。但被訪者、參與者,都必須是自己,不是演員,於是也有關於不能收取報酬的討論也是真的。鏡頭下的一切須是「自然」發生,真實經過。但如果要最純粹的捕捉,可能要CCTV的片段,或車cam的冷旁觀了。

「如導演把自己對主角的FF放了進去,甚至用劇情片的方法呈現」呢? 那就要看其程度有否手影過重,去到參與及播弄是否過度之辯論。對於「正宗」紀錄片手法規範不太嚴謹的一派,確實認為 “docudrama”等也是可以接受的。

(《給十九歲的我》我是看了的,在這一篇的基礎上,可再跟大家談談,待續)

給幾多歲仍願意聆聽和學習的你 (一)

👉🏼https://www.patreon.com/posts/78357650

#唔知發生咩事就講少啲
#學吓咩叫紀錄片倫理
#做吓功課先係禮貌
#畢明文字私房菜
#不擇手段被認可的最佳電影
#我直接講這叫無恥
#要唔明點都唔肯明
#丁蟹是最可怕的生物

有關紀錄片之倫理,有非常值得讀的一篇(link在留言):Honest Truths: Documentary Filmmakers on Ethical Challenges in Their Work:https://cmsimpact.org/resource/honest-truths-documentary-filmmakers-on-ethical-challenges-in-their-work/?fbclid=IwAR23OzUFm3kMJuNm2VO871F9xeciUlL3d2gm_Bua8E3jlPoK3VKBWcWBxeU

畢明臉書2023年4月17日)

(長文)到今日仲用「文革」、「批鬥」言不及義去阻止討論係失敗,仲問有乜道德問題,係失敗中嘅失敗。什麼左膠、冇合約精神等等等等,一次答晒你,這是第二篇! 覺得自己好委屈,好受害嗰啲,竟然可以話「無悔」、要「保護佢哋啲創作人」!呢種人,係最可怕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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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幾多歲仍願意聆聽和學習的你】 (二) 每人都有一把尺

德國哲學家黑格爾:「公共輿論中有一切種類的錯誤和真理,找出其中的真理乃是偉大人物的事。」

我們很多時不需要偉不偉大,但把重要的事情越辯越明,找出錯誤和真理很需要。

關於《給十九歲的我》,除了有很多反對聲音,實在有不少支持的意見,陳沛然醫生在他的patreon,整合了一系列正方代表的論點,免費任睇,包括:無合約精神、 電影拍攝一定有踩過界、左膠、浪費團隊十年時間和心血、 阿聆遲唔講早唔講、突然先講、好有意義、大局著想等等;等等。(上述大部份論調,陳仔醫生亦都已在他patreon技術性駁回)

當中還有「未睇過套戲冇資格講」、網民在「批鬥」等等,希望擲出來淹熄一切討論聲音。

好在香港人久經語言偽術地獄式訓練,邊有咁易領嘢。

「未睇過戲冇資格講」?咩邏輯。依家講紀錄片倫理,講出賣受訪者不願大公開的個人私隱,講擁有權力一方,如何對弱勢一方的強烈訴求視而不見,拒絕聆聽no means no,內含剝削和消費(未成年孩子),並不是要評論紀錄片本身。不論作品拍到識飛或者割凳,都不會令the ends justify the means。

影片甚至不是關於公共議題,又不是講剪鋼筋短樁,是幾個女生的個人成長,沒幾多公眾利益,暴露受訪者表明不想被暴露的,最大得益只有電影及製作團隊本身。見到不公義出聲、有意見,根本唔需要睇過套戲。

至於「批鬥」這頂帽子,已經被亂扣到末期言不及義,「公共輿論中有一切種類的錯誤和真理」,如果所有批評都不容許,就連當中辯明的真理都會被活埋,那是極權才有的特權。

洶湧的群情中永遠有過火的言論,但今次眾聲不乏對事不對人的合理反思、倫理辯證、世代思潮衝突的分析,點解唔可以公眾討論,絕對可以。(維護張氏的論調中也不少精奇偏頗之說,互相抵銷各自表述而已。支持張導之偏頗理據,連前港姐陳潔玲也忍不住出來說:「對發聲少女們施行DARVO ( deny, attack, reverse victim and offender),再來一招人格謀殺和道德綁架。原來阻止套戲公映,會妨礙香港民主發展,繼而成為千古罪人咁恐怖㗎?真係睇閃靈都冇咁驚慄心寒。」)

敢說大部分出來為女生說話的,本來都與張婉婷無仇無怨、亦不相識,竟群情洶湧,你估大家好得閒呀?

說穿了不是因為張婉婷「呢個人」,集體去否定的是張代表的「呢種人」,這種擁有權力,挾「為你好」之名、因慈善之牌照為所欲為,聽而不聞的人。

此處無意討論她個人本質的好壞,我一不認識二沒資料三沒興趣,但「呢種人」香港人見得多,亦受太多,問題不是「呢套戲」,是「呢種事」。

中學一位老師說過:「去地獄的路是好心的人舖出來的」,這個古龍式道理我當時撼動,長期深省。他說惡人知道自己在做壞事,殺到第100個人都會手軟,但「好人」硬認為自己在為國為民,可以濫殺到第100個也亢奮。香港人、全球人都怕這種為你好的暴力,比你懂的壓迫,卻漠視當事人真正的意願,這也是很多威權政府、企業、父權家庭的常態,充滿盲點大過眼球,偏執性聆聽障礙的「好人」。

再說就算要「睇過先有資格」評論倫理(笑得我),這個入場門檻我亦過到。

影片我在評論學會給它獎項之前觀看,背後的一切不情願、操弄、誤解、爭議、擺佈、製造劇情,都未公開。以影評人角度,不論當天還是現在,我的看法都是一樣的:影片不錯,但不是我的最佳,於我《流水落花》和《窄路微塵》縱各有不足,都在它之上。

看畢全片,我即說了:「果然是英華唱好自己的propaganda,也無可厚非」,自己出錢拍自己,「用愛浸死」誰,期望會有批判性嗎?別傻。不太肉麻、不太說教、有點張婉婷簽名式的「娘」也就是了。

它紀錄了不同孩子、不同家庭、不同家長、不同理想、不同性格的成長陣痛和青春之騷動,意料之外是剛巧紀錄到香港幾件劃時代大事如反國教示威、2014年雨傘運動及2019年反修例事件,雖避重就輕,但沒塗脂抹粉,令大家有種禁忌呼吸到空氣的難得和感動,共見天日下很多人忍不住大力叫好。(not me)

但作為紀錄片,導演的手影是重的,介入和導向性都強,接受和喜歡與否,看每個人對於紀錄片手法的準則和尺度了。

前一篇我寫過知名日本紀錄片導演想田和弘的「觀察映画」創作觀:不寫劇本、不作設定、盡少引導;還有《The Up series》的Michael Apted之拍攝宗旨是“keep his presence away”。

張於《給》的presence對我來說是太重、ego亦大、對於未成年的女學生,為了她要達到的好看,劇情片手法拍紀錄片,設定很多、播弄很強,機心很重,所以不會成為我的最佳。

但這只是創造取向和手法問題,未至於是錯誤,敏感的人會不舒服,幸未至於過份。當她在拍Docu-drama或Drama documentary也是可以的,不必太深詬,也不必以此去否定作品。(當然後來大家才知道她的介入和操弄,比眼見的還要高更多,就是另一敗筆了,何言「最佳」?)

如果你問我,有沒有一些時候,可接受紀錄片重手播弄、引導力強、甚或暴露受訪者不願披露的赤裸?

有,就是當紀錄片的議題關乎很大的公眾利益,當重手是一個style去provoke,又或者被暴露一方擁有很大的權力,隱瞞了一些醜聞,公開有一個迫切性之類(Michael Moore紀錄片的爭議性和影響力也在此),但也要視情況而定。如果是關乎受害者、受訪者私隱的,沒有互信同意決不可擅自展覽公開是基本的。(這點遲些有機會可用奧斯卡候選電影《She said》去進一步說明)

如果有誰還未明今次「19歲風暴」的原因,我告訴你,就是:每個人對於倫理、道德、私隱、權力、自由意志、尺度不一、boundaries不一的問題。標準不一,就是分歧所在。

再簡單點說,不用「紀錄片」、「私隱」這些大家未夠到肉的字眼,說這些是女生們的「個人影像日記」,是否明晒?

有人不願日記給全世界看。

每個人在日記有什麼話說,有什麼發洩、有什麼情緒,都是私密的,有人不介意貼堂,有人不願私人生活被消費(KJ黃家正的經歷已很清楚)。曾經願意給你或一部分人看,亦不代表永遠願意。長大後發現日記由客觀紀錄,變成導演代筆、執手寫作、或間中眉批,亦會抗拒。

為你好就可以看你的日記,屬於上幾代、舊華人社會的封建思想,幾多父母師長覺得睇仔女學生日記手機冇問題,生得你出,入佢哋房點解要敲門?再加上慈善之名、大局為重、十年心血,一個個十字架砸到女生動彈不得。

但時代改變、價值觀進化、自由意志更加被尊重和擁抱,更文明的父母,再好奇、支配欲再強,都不再覺得自己是仔女的上帝。以前過年家長可以把子女的家事拿出來當茶點招待,口沫橫飛,今時今日把其BB裸照分享都要三思,亂爆仔女私事可以反面。

時代不同、倫理更新了,於是boundaries也重劃。

以前,世上沒有私隱條例,未有私隱專員公署,電話簿可以詳列市民的姓名(地址?)電話,現在呢?

有些人的倫理和界線還留在昨日,不察時代的進步,不理孩子不一樣的意志和價值觀,就是衝突所在。不是對錯問題,不是黃藍之別,是大家把尺很不同。

倫理和界線還留在昨日,因為懶,因為不敏感,也因為這樣對他們有利,也是很多老海鮮令人討厭和過時之弊。

孩子小時候,邊個唔係任你舞,家長權、師長權威是否用盡,同理心、慈悲心各自修行。細路長大了,尤其新世代受西方思潮影響更多,越懂行使自己應有的自主權。

說穿了是父母、師長、學校如今懂不懂、會不會尊重孩子也有的權,不同階段更多的權。兩代之爭,也關於放權與還權,但有人總喜歡專權。

「但佢哋反悔喎!」係,是她(們)反悔,她們有這個權,日記是她們的,私隱是她們的。這是boundary,不能共產別人的日記。

莫說當年簽的「同意書」太粗陋,張婉婷說是「保障各方」堪稱語言偽術,大家讀一下會發現那張紙非常不平等,冇一隻字保障受訪者,她們只有義務,沒有權利,上面連Exit Clause都沒有。難道哄了你上船,就唔使旨意有商量或退出餘地?就算是莊嚴的婚姻,承諾守不了,人變了,在關係裡好痛苦,都可以離婚啦。你多愛我,結了幾多年婚,都可以放生吧。

張導常說,放映了沒有聽見很多負面,如像說你本日記很多人睇咗都冇唔鍾意你,但阿聆表明:我唔想俾人睇。

你硬說睇咗冇壞,我堅持唔想公開,loop死。也就像那些戇9言論問:「你睇過套戲未先?」睇咗,先有資格論它應不應被公開,大佬,人哋唔想公開日記呀!!點解你聽極唔明,要用看後輿論去override她的意願?

又話導演有最終決議權、剪接權?係,是基本。咁你有權用唔用盡?人哋義務的,心理狀態負荷不來,你當睇唔到?

美國的《Documentary Filmmakers on Ethical Challenges》之探討,有導演這樣說:

We say to our subjects, “We are not journalists; we are going to spend years with you. Our code of ethics is very different. A journalist wouldn’t show you the footage. We will show the film before it is finished. I want you to sign the release, but we will really listen to you. But ultimately it has to be our decision.” In some cases I will say, “If there is something that you can’t live with then we’ll discuss it, we will have the argument and real dialogue. In the end, if I can’t convince you then we’ll take it out”。 先未能建立互信,又唔肯take out,又係要公映,大眾就看見不公義了。

睇你把尺係作品緊要定人重要,權重要還是情重要。(有社工朋友說,之前心理醫生評估過都判斷影片不適合公演,仍照去馬,聆沒有自殺或什麼是幸運)

「咁仲有人拍紀錄片嘅?」我肯定的答你:廢話!

一定有,有心人和野心人永遠常在,前者排除萬難為了紀錄、inform and educate,後者傾力上位出頭賺名氣。

把基本倫理操守釐清,把各人的尺度盡可能調得一致點,只會是進步的開始。否則永遠停留在又要合約、又要保險、又要安全,還有人拍電影、做特技的醬缸糾纏之中。外國那麼重私隱、弱勢權和工業安全,還不是電影工業蓬勃、而且強大?

有時,香港人呀,吸一口氣想想,我們曾經自以為自處的城市那麼國際,其實文明遠我們多麼遙遠。

給幾多歲仍願意聆聽和學習的你 (二)

👉🏼https://www.patreon.com/posts/78576185

#限時post
#有正方代表架 #包括林作黃秋生陶傑屈穎妍
#批鬥左膠冇合約精神嗰堆
#一次過答埋你
#如果私隱你唔明 #個人影像日記聽得明啦
#不能共產別人的日記
#時代不同 #倫理更新
#作為紀錄片導演手影太重 #介入和導向性都強
#流水落花和窄路微塵縱各有不足 #都在它之上
#睇過先有資格講係廢話
#問仲有人拍紀錄片嘅都係廢話
#兩個月前寫嘅 #畢明文字私房菜
#多謝我的patrons

畢明臉書2023年4月17日)

無論你點嘗試好好講道理、常識,都會有班唔睇文、唔理來龍去脈,就衝入嚟留言失禁鬧你嘅荷蘭叻🤷🏻‍♀️。

呢種認同「拍咗至算、剪咗至算、上咗至算」嘅人,同佢講乜都冇意思。冇睇任何一篇文字,唔該唔好留言,冇文明討論能力嘅,我一係block你,一係fb依家都有好多方法清理垃圾,清咗你都未知。這,是第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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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幾多歲仍願意聆聽和學習的你】(三) 不能錯的Boomers

余迪偉轟艾粒U boys長年取笑他的性取向及擅用他的私照事件,極快便平息。他們沒有說自己被「網民追擊」、「人格謀殺」,因為做錯了的很快便出來承擔責任、承認過錯、真誠道歉。

沒有找藉口,語言偽術,暫緩取笑他的性取向,或說the 歧視is dead,而是「鄭重地衷心道歉」,更改內容(撤回擅用他的私照),並以此為鑒。

錯就要認,歉係咁道。當事人收貨、群眾收到,完。

道歉要有效,不外六大重點:Own your mistakes、Sincere and Honest Apologies、Express Regret and Remorse、Make no Excuse、Agree to change、最後是Ask for Forgiveness。

張婉婷的「烚十九歲的我」一直發酵,腐爛不止,因為直至最後一次公開回應事件,她都沒有好好承擔責任、承認過錯、真誠道歉。她還停留在自己的道德高地fairyland迷失方向,挾做慈善和為你好之名,唔知衰乜。一切問題只是「理解落差」。(在頒獎禮更表示自己「無悔」👍)

大概在石器時代,有個叫成龍的人有婚外情,搞大咗人哋個肚出來道歉,說自己:「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完美示範最傑出道歉災難,既無悔意亦不知恥,又把全天下男人都拉下水,香港人和他對道歉這回事,才是有理解落差。

阿聆說「從頭到尾都不同意自己的片段公開播映」、李慧詩說自己「被出現」,其實都沒什麼可以理解錯誤的空間可言。

阿聆的阿爸、阿媽、細佬有去參加「誓師大會」的放映,唯獨阿聆沒去,竟然可「理解」為阿聆沒有問題了。那我阿爸阿媽細佬都睇CCTVB,就可以屈等於我都睇。明明你知、我仲同你講我從頭到尾都不看CCTVB的。

咁都收唔到。

一堆人闖出來為張護航,覺得她沒錯的,不少都是boomers。用「天真」、出到「她是長者」去為其開脫也是另一種偽術。她錯了「但」只因為她天真,大家群起指正「但」忘記了她是長者。

天真就可以錯,長者就唔可以話?真正的承認錯誤是沒有「但是」的。

長者、boomers,都不會錯的?(好似係)

有權力的人特別不會錯,不認錯,不懂own their mistakes,別人多講就是說三道四,熟口熟面。他們特別沒有面對錯誤、坦然道歉的能力,像一種集體故障。他們的成長,造就了他們這樣。

陳冠中在他的《我們這一代香港人》中提到他是屬於香港的嬰兒潮(1946-1964年出生的一代)。

「連人口結構都偏幫我這一代:我們前面沒人。

就是說,嬰兒潮一代進入香港社會做事時,在許多膨脹中和冒升中的行業,他們往往是第一批受好教育的華人員工,直接領導是外國人或資本家。我們不愁找不到工作,我們晉升特別快,許多低下層家庭出身的子女憑教育一下子改變了自己的社會階層,我們之中不乏人30來歲就當外企第二把手。

似乎不論家庭或學校、文化或社會,都恰好替我一代做了這樣的經濟導向的準備,去迎接隨後四分一世紀的香港經濟高速發展期。

我們這批人不知道自己的運氣好到什麼地步,其實並不是因為我們怎麼聰明,而是因為有一個歷史的大環境在後面成就著我們。香港是最早進入二戰後建立的世界貿易體系的一個地區,在日本之後便輪到我們了。。。。這一切加起來,換來香港當時的優勢。我這批人開始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多靈活、多有才華了。我們不管哪個行業都是很快就學會了,賺到了,認為自己了不起了,又轉去做更賺錢的。」

嬰兒潮成功慣,成功易,自視高,他們前面沒人,他們不會錯。

他們的上一代,大部分讀書不多,阿爸阿媽會認為自己學識少,唔識嘢、長大後他們的父母都聽boomers的話,養成想當然的自以為是。廣東歌、電視台、電台、港產片等等,「前面都沒人」,他們享受著on the rise的經濟和文化騰飛,前頭沒有old seafood而獨大,威晒,多好。

那一代人被時代順境及條條大道conditioned出一種長期的自我感覺良好,Ego練成。

香港boomers的腦袋結構尤其與正常人不同,可以只看見自己想見的,對不方便自己的事實,扭曲成便利自己的理解,精刮利己等於靈活變通,窩在朋輩zone中複式循環自得自hi。他們幾十年游走於社會很多無人駕駛的灰色地帶,電影行冇合約、冇保險、冇糧出,開工先啦是為can do。演唱會冇時間綵排、冇時間試機關、冇嚴謹安全標準及監管,過咗海又一批神仙。出了事主辦機構至今有冇問責,有冇承擔?匪夷所思。

活到今日,Boomers不會慶幸自己曾在幾多自由幾少紅線的空氣下風雲際會,卻塞在前頭指指點點。他們只會變老,不會與時並進。

陳冠中說:

「我並不是說我們不曾用了力氣,我想強調的是:這一代是名符其實的香港人,成功所在,也是我們現在的問題所在。香港的好與壞我們都要負上絕大責任。」

他算是少數會自省的boomers。

而我不是boomers,也不會像boomers那麼狹隘武斷,用年齡把人絕對定義。

眾所周知我也有可愛開明的前輩朋友仔,他們都可以沒有boomers的很多習性,他們會學習、會聆聽、會進化、會身段柔軟,對年輕人寬容愛護,有例外的。

外國老人,也有像倪匡一樣不seafood的。《Up Series》的導演,比張婉婷大9 歲,兩年前他過身時,我讀著《金融時報》他的obituary,感歎我心愛的紀錄片在《63 up》(Up系列的第七集)之後何去何從。但幾十年來他是如何對待他由7歲開始拍攝的孩子們的?

他意識、也承認孩子們會長大,製作最初由他一人主導,到小孩們變成14歲、21歲、28歲…..他慢慢讓受訪者也 “took ownership”,紀錄片不是「Michael Apted作品」,紀錄片是大家的,他們可以有意見。

一路走來,他身為導演,也讓越來越大的孩子們知道更多,他願意 “share matters”,不會導演獨大,受訪的連影片都沒得看就先出街。紀錄片他是人性化而尊重別人私隱地拍。

他的改變是通過覺醒和反省得來的,Apted表示自己也曾有過扮演上帝的傾向,後覺今是而昨非,公開表示那是「愚不可及而錯誤的」。

如果「賢達學系」人士,還要用Boomer邏輯去淡化張婉婷的錯,合理化她的盲點,那只可以告訴那些不論年紀的人,有時:天真有害。

一個人錯,不論她/他是否你朋友,都是錯,一個人錯,不論她/他是否長者,都錯。今次《給19歲的我》的導演,不論是72歲還是32、42歲,當中的不公義是一樣的。那些年輕的受訪者,社會應該保護。

也沒有人要把英華妖魔化,我永遠記得它出過一個明年39歲的鄒幸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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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永遠謙卑,永遠學習,永不要成為自己討厭的大人

給幾多歲仍願意聆聽和學習的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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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boomers
#不會錯也不認錯的大人
#他們只會變老 #不會與時並進
#屋企嘅小朋友唔好學
#不是所有長者都是這樣
#最仆街電影致謝詞
#MichaelApted #upseries
#比你成功萬倍 #人道萬倍
#都係兩個月前寫嘅 #說好了送出三篇
#畢明文字私房菜
#多謝我的patrons

畢明臉書2023年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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