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玄同創辦的《知言》
黃玄同曾經這樣對我說:香港如果多幾個像我這樣的人,一點好處也沒有。認識黃玄同是六十年代尾,他是從國內來香港的文青,知道我寫詩,不知當年他那裏來的勇氣,走去辦文學雜誌,他向我約稿,我沒有托他手踭,可惜只出了創刊號,就沒有繼續出版了。
幾年後,我在灣仔租了個小舖作印刷工場找他裝修,在地盤上見他捲起衣袖拆牆砌磚,親力親為,訝然驚覺文質彬彬的青年竟然親自落場,不禁油然起敬!
「為甚麼你說自己是壞人?」閒聊幾句之後,忍不住問他。
「我的同居女人曾經向我表示,想有部電動衣車,在永安公司看中一部,可惜沒錢買。」但不久他把衣車弄到了手⋯⋯
一個說自己是壞人,沒去偷沒去搶,有辦法取了別人的衣車沒付錢(到今天我仍不知黃玄同用甚麽方法)。
我離開文化圈子之後,就沒有黃玄桐的消息,後來聽余世堅說,他做了小件古玉買賣,古籍字畫,特別收藏了很多古琴,現在價值不菲,最近賣掉一隻,成交了幾千萬!
許定銘曾對我說,多年前他間中也有和黃玄同碰面,他們都是愛書的人,有舊書的地方,都會見到大家,許定銘說黃玄同是個很聰明的人,我也認同,雖然我與他接觸不多。
「你從何事例,認為黃玄同是個聰明的人?」
「他向我邀稿。」我頓了會兒說:「他辦文學雜誌《知言》。那時我正回醫院作檢查,看看要不要做手術。」
許定銘沒作聲,邀稿算甚麼?與聰明根本扯不上關係。
「後來有人對我說,黃玄同曾向他表示,路雅定會供稿給他,因為他去探望過我!」我說:「從這角度可以看到他精明的地方,因為他不會作無謂的投資!包括探病。」
哈哈哈!許定銘笑着問:我也有去探過你啊!
是麼?忘記了。我淡然地答。
人老了,很多事物都變得模糊,選擇性記憶,往事的缺塊需要重組,像查案那樣充滿趣味。
「其實黃玄同那次計算錯了,他把我看高了一線,我的稿有人要,開心到不得了啦,怎會怕約不到?」
「從生意的角度,他也走了一次眼。」許定銘頓了會:「做校服的方寬烈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張張愛玲的小便條,拿去賣給黃玄同,他見是鋼筆字,出價幾百元。方寛烈沒賣,卻拿去給蘇賡哲拍賣。」
結果怎樣?
「賣了幾萬元!」
這次黃玄同走寶了,哈哈!
「黃玄同寫得一手好書法,曾經為植字公司寫過套字。」許定銘補充句說:「他嫌張愛玲的便條是鋼筆字,不是毛筆。」
他這樣想很合理,但世事太多不是在合理和規則中進行。一張便條的價值,可能是個約會,錯失了,又豈是金錢可以贖回?如果事情飄遠,也就沒有所謂誰欠誰了。
我又想起吳宏文的話,他說黃玄同是個奇人!
2012年3月22日
如果世事不是在規則中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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