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的事啦。」我答他說。
「他是江湖中人,你知道嗎?」
「我知道呀!」
⋯⋯⋯⋯⋯⋯⋯
自從那次在馬會重聚後,不夠半年易牧上來公司找我。
「我不想再走回頭路,」易牧對我說:「江湖中的是是非非,早已放下了。」
「好啊!」我望着他說:「在馬會那晚,不是告訴我們了?你正在出入口公司工作嘛!」
「對,但有時事與願違。」
「為甚麼?」我問。
「老闆最近在生意上遇到麻煩要我處理,如果正當商業糾紛沒問題。但今次要去處理一些不當行為,我不想再犯法⋯⋯」
「哦!」
「過得這關,又會有下一次,我不想繼續做這份工。」他頓了會兒:「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給我一份工?」
「好,讓我想想。」
九十年代初,香港各行各業非常蓬勃,我的生意仍有很多發展空間,出賀咭是我既有業務,售賣賀咭給保險公司應該大有可為,易牧就是這樣和我一齊開始發展這條新的銷售線。 「話又說回來,你是怎樣認識查理的?」易牧問我。
早於七十年代已認識他,他與麥釗都是翻印高手,不見一段時間,才知他沒做翻版,去了出漫畫,更沾手娛樂事業,搞演唱會,代理小歌星,可能因為這樣,後來做了江湖大佬吧!
他這個人頭腦靈活,甚麼行業只要搵到錢,他都會做,親力親為,而且很快上手,可惜就是沒耐性,這個連他自己都知道。
「我喜歡做些從未做過的東西。」記得林永鴻曾這樣對我說。
他在近紐約戲院的街口開聯誼會,設代客泊車,小菜做得好,辣蟹撚手,較橋底避風塘辣蟹還要香,而且通宵營業。
我和幾個麻雀友打完牌,三更半夜,都喜歡到那裏宵夜,聯誼會開通宵。
每次去都會見他和拍檔開張小方桌,坐在不當眼的一角。
「總而言之,」易牧頓了一會:「少交往為妙。」
有一次公司的電燈壞了,朋友介紹個電器師傅替我維修,那時香港的公司三兩年就搬一次,裝修工程此起彼落,我和幾個商會朋友,因此幹起裝修。
電器師傅是水上人,我們都叫他做「哎喲」,小胖子有個嬌滴滴像姑娘的花名是個諷剌,我們接到的裝修有關電工都交給他;那晚他修好了我公司的電燈,順帶請他一塊兒去林查理聯誼會吃飯。
沒多久,我與朋友又往聯誼會宵夜,林查理走來向我打招呼,跟着就問:「你怎樣認識那肥仔哎喲的?」
「你是說那個電燈仔嗎?」
「對啊,不要跟他一起,他是出來行的古惑仔,免得過別招惹這些人。」
想不到易牧現在又用同一口吻囑我,普通人對黑社會有戒心,偏偏卻遇上他們俩。
易牧上來公司找我,在房間脫下上衣,展示背脊給我看,上面是一條長長的刀疤⋯⋯
「那段日子換來的代價!」易牧說。
香港與荷里活的警匪片,除了製作難以相比,最大不同,荷李活電影倡議的是正邪對立,中國人的電影,除此還有江湖義氣,這是外國人所沒有的。
生命中很多橋段,不是我們可以寫,但可以夢;做燙金的叉燒雄曾經這樣說,看完午夜場的史泰龍「第一滴血」散場出來,忽然覺得身材魁吾,走起來步伐也大了!旁邊的人別來惹怒我⋯⋯
神經病!
交深了的朋友,會忍不住問,你雙腳為甚麼弄成這樣?
本來告訴別人患小兒痳痺症沒甚麼不可,卻謔笑地說:
當年打越戰,一個炮彈飛來,推開了身邊的戰友,自己走避不及⋯⋯哈哈!
我不是江湖中人,但從未後悔交了林永鴻和易牧這兩個朋友。正如易牧走來搵我,為的是要一分工。我給了他,不是因為他打得,是因為我了解他不再打!
註:林查理即林永鴻
每棵樹都是為自己的影子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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