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7日 星期二

悼蔡炎培(二)

崑南悼蔡炎培
兩天前在夢中,目睹一深交摯友突然去世,醒來十分驚駭,馬上 google 一下是否有此新聞報導,幸好沒有,於是釋懷。料不到,今天傳來是竟是現實世界中蔡炎培走了的消息。

我們是老頑童,另類的童言無忌,有一次,笑談生死時,他突然這麼說,你死仔包唔好牙擦擦,記住,到時,你會先向我三鞠躬。我馬上表示不贊同,說,怎會,你的耳朵比我的更大更長。一語成讖,世事如此,確是冥冥中。

我對炎培的思念是永久的,一如他的短詩《思念》:我跟他一輦子戀愛(戀愛寫詩,戀愛生命,戀愛戀愛).......我尤愛他每次公開朗誦自己詩作的他的樣子,百分之二百詩人的樣子。他筆下不朽的詩作,數不勝數啊。鄧小樺說,蔡爺是香港文壇瑰寶,絕對認同。

崑南臉書2021年9月6日)

胡國賢:敬悼蔡炎培

老蔡是我的伯樂。要不是他的賞識,我也許不會闖進現代詩的窄門。

六十年代的《中國學生周報》是我等中學生爭相投稿的重要園地,尤其每月一期的《詩之頁》。當然,投稿者眾,投籃亦相對較多。猶記1965年8月初,草成逾八十行的組詩《藍色獸》後,便冒昧投往周報詩頁。

想不到月底即收到字體勁秀的「編者」來信,表示「相當歡喜」,還指出有「太多洛夫的影子」,著實一矢中的。不過,他補充說,礙於篇幅,要「分期刊登」。這位編者,就是蔡炎培先生。多年後,我們成為朋友,我愛稱他「老蔡」。

《藍色獸》被「分拆炒賣」,由當年十月到十二月,連刊了三期,卻始終未窺全貌。此外,我至今記憶猶新的是,老蔡喜愛「手多多」的「改詩」,還笑說是「經過殯儀館的化妝」,令我啼笑皆非。不過,嗣後我再投一些較短的詩給他,都蒙刊用。我們就是這樣子藉著書信,神交了一段時期。

1970年中,我籌劃出版第一本詩集《藍色獸》,便親往北角他當時工作的《明報》拜訪他,請他寫序。

一晃原來已是半世紀前的事。

這五十多年來,我對這位亦師亦友的前輩,一直抱持敬重之心。無論朗誦會、座談會、講座,甚至詩獎評審會,遇到他,我總畢恭畢敬地稱他「老蔡」,甚至寫詩文中提及他時,也以此作稱呼,以示既尊重又親切之意。

2014年初,詩友路雅籌劃與我們一起出版《十人詩選》,安排了「打邊爐」聚會,我更有幸與老蔡相逢,言笑甚歡。只是,詩選出版一再耽延。2019年的「發佈會」,老蔡因體弱未能參與,由我代誦他的詩作。之後,斷續傳來他抱病的消息。七月《藍色獸》剛復刻重印,正苦思如何送一冊給他留念,卻於今晨驚聆噩耗。雖說早有一定心理準備,仍不免悲慟。

在此,謹以一首七律,敬悼這位「重情盡性」的前輩。

《敬悼老蔡》

雅歌俗韻譜離鳩
青簡玄衣碧璽愁
醒醉猶纏初結髮
傲狂莫笑亞當頭
重門輕掩沉鐘夜
壯志深埋掛劍樓
此際藍田仍日暖
還看雲海道清秋

──2021年9月6日午

胡國賢臉書2021年9月6日)

覊魂:思念──悼老蔡

思念不是炒誰的肉絲
思念只是詩之頁頁
──撕開則蕩散為雲
──覆合即聚凝成海
我當然不是您的要人
您始終仍是我的伯樂
寫慣馬經當然懂得相馬
何況一頭初象
一匹藍色獸?
化過殯儀館新裝後
生生鬼鬼,唔,鬼鬼馬馬
您底很中國很中國的
時間
從此戛然停駐

永不墜落的亞當頭
也總難割斷的亞當骨吧
無語依然播錄
掩門後某夜鐘聲
離鳩過某闋殘譜
憑誰問
一生花裏究是蝴蝶
抑影葉度紅的
癡蜂?

──2021.9.7

胡國賢臉書2021年9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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