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勻記(之二)
吳萱人
很相信經手的愛書,都要輪迥,再晤情分無定……
7.17理大短講前一星期,主理人十多廿年無相見,電話接通,旋約美孚麥記咖啡座見。我連忙找出蘇賡哲的小書:《聽我說愛憎》,下樓去。他老哥型風依舊,把安東的書扉展他一看:「此書原擬奉贈XX,相隔六年仍未一逢適萱人兄光臨遂轉贈少年知音 蘇賡哲98.2.5」,對版頁左先有:「XX先生雅正 蘇賡哲 敬贈」並撳大大乙敉陰文朱章。他看後淡然地說:哦,與蘇不算熟絡。原來有書送我。
大概是真的罷。不然的話,眼前這已於當年《周報》通訊部年代,結了金蘭,我序行二,他序老五的教授,怎竟在同一書扉上,一稱先生,我則「知音」?安東認真滋陰。
這位退了本科的教授,與之有宗公案未結,但今世再也難結,惟有隨他。
話說通訊部年代,少年相交以純,至好文藝。有回在廟街尾眾坊街拐彎一舊書店,赫然瞄到整籮筐的《文藝新潮》堆放店外,每冊一角任撿!二話不說,要了一套。剛走兩步,心想再拾三兩重冊吧。袋中缺錢,不然就提走那籮筐。那時節,大家才剛知道停刊很久的那發夢也盼一睹的雜誌,大名癢入心!與新碰面於創建實驗學院詩作坊的李國威提及,他睜大了眼,問可否借讀。當然可以,我說。就將整套常帶身旁,卻又遇不上他,意切情急底下,託了蘭弟轉交。
可這一脫手,從此不回頭。
到再遇國威,問他雜誌好看否?他一臉茫然。急返追蘭弟,又說交了。這可怎斷?交了何處!再三兩頭問,再三無明白。那時候,少年人就是不懂得震怒,衹好自我委屈,告慰自已:或許兩造間有一者太愛它們了,想好好收待呢。算吧算吧,反正每冊祇花一角錢。
從此,與蘭弟人海相忘。但整套雜誌中的一本,卻忘不了我這原主。哧,後來有次在中大范克廉樓前,瀏覽青年文學獎書展攤位,竟見展有孤單一本《文藝新潮》!哎呀,打開明明見有我文社圖書室印章;印章成鐵證,也不細問來處──是不忍知道真相,領它回家。
時間之為殘忍,是真的會沖淡憤怒。再見教授,如了他所求,再無其他。
【尾聲】
蓮香居茶局曾代故友問社長:為何當年報上新副刊,不讓菜頭打理?他哎的叫了出來:點解唔直接同我講!同你講甚麼,菜頭喜歡極了《文藝新潮》,從不抄襲的他,以真正的仿宋美術字款還魂作版頭,還要說甚麼。
(吳萱人臉書二O一三年九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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