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11日 星期六

黑白王敬羲

黑白王敬羲
盧蒼

偶然在網上看到,前香港文藝書屋、《南北極》月刊老板王敬羲於去年病逝溫哥華,終年75歲。

我對王敬羲認識深刻,因為他曾是我的出版商,我曾是《南北極》的特約作者;他的相當優厚的稿酬不僅幫助我渡過經濟危關,而且讓我有餘錢積蓄,來美尋找新生。

王說話不多,一言為定,要幹便幹,效率高超,一口氣承諾出版《殷海光政論集》、《論學集》、《書信集》。可惜我太天真,上了友聯出版社林悅恒的當,破壞了原定的計劃。 結果友聯只出版了《政論集》。(詳見另文《殷海光遺作整理和出版的波波折折》)我回去和王洽商,他只願意出版《書信集》。

1973年5月4日,我在北京被捕,後期進了半步橋。回港後,王希望我寫下為期七個月的經過,先在《南北極》發表,然後結集出書.可是當時我人在香港,心存顧忌,寫不出來.王感到失望,取消出書。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到中期和王敬羲密切交往的那幾年,總的說來,他對我相當器重。前上海市長吳國楨在美出版了英文小說《永定巷》,請王協助出版中文版,王把中譯的責任交給我。

1975年,他有意買下奄奄一息的《新生晚報》,問我有沒有興趣擔任翻譯主任,而且還徵求我對收購的意見。同一時期,沈氏家族的大大企業要王負責編印旗下的《大成雜誌》,王也把編譯責任交給我。(《永定巷》好象是先在《大成》發表的。)

可惜我當時積極預備來美,對王的鴻圖大計只能虛與蛇委。同時,我也知道王不是表裏如一的君子、誠信殷實的合作夥伴。

文藝書屋當然出版了不少好書,但是作者所得往往是「浪得虛名」,除了象徵式的稿費或簽約費之外,根本無利可圖。王唯利是視、巧取豪奪、過橋抽板,視合約為廢紙,絕不支付版稅。

林燕妮的處女作《懶洋洋的下午》在《明報》連載,一炮而紅,但是《明報》那時沒有興趣出書,王敬羲是看出林燕妮潛力的伯樂,結果林書再版無數,給王老板帶來豐厚利潤,林燕妮卻一文不得。

王敬羲後來對我辯說:他肯替作家出書,作家應該深自慶幸,不應期待版稅。他支付印刷費、發行費、倉庫費、店舖租金、員工薪金、王的個人酬報,出書根本是賠錢的,哪能支付版稅。

辛勤作家聽到這種王八邏輯,不心寒嗎?如果我初時聽到這一番王八謬論,當然不會給他出書。也可能是這個原因,我沒有找到王在香港的同代人說過他的好話。網上讀到悼念他的都是他晚年認識的青年人。

網上有關王敬羲生平沒有提及的是:王在美念完碩士回港後,先在中環堅道高主教中學任教,再接替蔡思果在《公教報》的職位,又曾在中文大學校外科課程 部工作。朝三冒四,很可能是他自視甚高,不甘於一板一眼、低聲下氣的替別人賣力,一定要自己做老板。碰巧國民黨逼令文星書店關門,蕭孟能、李敖把文星的餘貨運到香港,由王設店出售,替王製造了大好良機。豈料王過橋抽板,蕭李血本無歸。我向玊提及此事,他很生氣,說:「是蕭孟能紿我的。」

經過這些交往後,我和朋友談起他,都以「王八」稱之。

王敬羲和胡菊人同齡,而玊拿到洋碩士學位、著譯繁多、自命「天下第一」,可是胡菊人的個人聲望和《明報月刋》的地位都比王敬羲和《南北極》高超得多,王當然心存嫉妒。胡結婚時,王對我說,他打算掉下婚禮,不出席飲宴。當時我在發送《殷海光書信集》的最後校樣,王看到書前插圖說明提及胡菊人,他信手揮筆删掉,我幾乎要取消該書的出版。

八十年代,胡菊人離開《明報月刊》,跳糟《中報》失敗,令人痛心,王卻在《南北極》撰文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當時我遠在西雅圖中國城書店讀到,感到十分氣憤。

讀者如果找到1975年至1976年之間的《南北極》月刊,可以看到不少署名「盧海光」的文章,那其實是王敬羲用來影射我寫的。那時我己經和他停止來往,來美深造,而他居然如此無聊,

王敬羲晚年在上海出版了《黑白講李敖》一書。本文題目借自該書。網上悼念王敬羲多數寫他的白臉,本文是黑白兼描。

2009.6.7

此文于2009年06月19日做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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